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1 / 2)

塞西爾·羅寧沒有第一時間門回答白沙的問題。

“……先回家。”皇帝說。

白沙從皇帝的聲音裡聽不出喜怒,但她知道,塞西爾·羅寧一定是聽說過這個地方的。

白沙沒有多話,收拾完行李,第一天就回了幽都星。

夜晚的幽都星,還是如一顆浮動在宇宙海上的珍珠那般光華耀目。

白沙下了星艦,直奔皇帝的書房——那間門金碧輝煌的、堆積了無數價值連城的珍寶的書房,隨便拿起一個杯盞或許都是有數百年曆史的古董,見證了帝國曆經數代的興衰。曾經,她進入這片獨屬於君王的尊貴領地之前還需要通過重重衛兵的彙報和查驗,但她現在幾乎是長驅直入,無人敢阻攔她。

皇帝和魏曆都在。

“坐吧。……你的臉色怎麼有些發白?”皇帝桌麵上乾乾淨淨,沒有什麼厚重的文件,似乎是提前處理完公務,專門把時間門騰出來給她,說著,皇帝吩咐身邊的魏曆道,“幫她倒杯茶。”

這本來不該是魏曆乾的活。

但是附近的所有仆人和衛兵都已經被遣散。白沙視線範圍內可以見到的隻有塞西爾·羅寧和魏曆兩個人。

魏曆泡茶的手藝是皇帝也稱讚的。

一杯暖融融、香甜味醇的紅茶下去,白沙頓時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暖起來了。魏曆看著她的反應微微一笑,順手泡了一杯,轉身不著痕跡地推到皇帝手邊。

要說臉色蒼白,現在這甥舅倆都差不多,明顯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先開始吧。”白沙開始複述她腦海中出現過的那些片段記憶——她之前特地組織過措詞,就是為了保證不遺漏任何的信息。當然,她也很謹慎,儘量從客觀角度去描述,以免自己憑空虛構出一些細節來,隨後還把自己之前發給薑歸看過的手稿圖給他們看。

她說完後,覺得有些口渴,低頭將杯子裡頭的熱茶一飲而儘。在此期間門,塞西爾·羅寧和魏曆交換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你這段記憶應該是真實的。”塞西爾·羅寧看完那些手稿,緩緩地說道,“如果真的是孤光號,那這些細節都相當合理。”

“所以你們都知道‘孤光號’是什麼。”白沙說道,“你們之前有嘗試過去那裡找她嗎?”

“……沒人能找到‘孤光號’在哪裡,我的殿下。”魏曆搖頭,“所以我們幾乎從未考慮過西佩斯殿下登上了‘孤光號’的可能性。”

白沙動作一頓,隨後手中的杯盞發出清晰的碰撞聲。

她問:“為什麼?”

她之前就很奇怪,就算“孤光號”是和幽靈船類似的神秘傳說,那帝國史裡也不該完全沒有記載。

“讓我從頭開始解釋。”塞西爾·羅寧吸了口氣,“這關係到我們阿瑞斯帝國的建立之史。”

“當時,和我們一起建立帝國的並非隻有現在的羽種家族和獸種家族。阿瑞斯人中還存在另外一個族群——海種。”

白沙險些一口水嗆進喉管裡。

其實她剛來帝國的時候也產生過好奇。為什麼帝國人的精神體有天上飛的,有地上跑的,甚至有一些理論上是水陸兩棲的,偏偏沒有海裡遊的。

“海種是特殊的族群。他們內部存在獨特的感應。而且他們的性格、文化都和另外兩族有些合不來。於是戰爭勝利建立之後,羽種和獸種選擇留下來建立新的家園,而海種則選擇以遊牧文明的姿態,在宇宙中一邊航行一邊繁衍生息。但無論怎麼說,海種還是和一些家族保持著聯係。比如他們每次更換族長的時候都會送出一段信號來通知我們,也曾給我們留下過一些訊息。”塞西爾·羅寧說。

“但保持交流的前提,都是海種主動來找我們。這種聯係活動大概每隔一兩百年會有一次。”魏曆坐在一旁的桌邊,溫和的眼眸裡流露出幾分肅然,“海種的生命科技十分發達。他們已經基本放棄了傳統的生命孕育機製,但長時間門的族內通婚會給他們的族群帶來危險,所以,帝國必須定時向他們開放基因庫。唔,怎麼說,千年下來,海種人也不是純粹的海種人了,但他們的科技似乎有辦法讓每個後代都保持海洋精神體的繼承……”

“此外,因為長時間門在宇宙的未知領域中漂泊,他們的航空技術和機械技術也超越我們許多。或者說,他們在這方麵天賦異稟。經過我們的分析,海種人數雖然不多,但他們應該存在不同的部落,卻擁有一個共同的族長。其中人數最多的部落、也是曆代族長的家園,是以一個可以移動的超大型艦體為基礎建立起來的太空堡壘——它的名字,就叫‘孤光號’。”

說著,塞西爾·羅寧揮了揮手,室內的燈光暗下來,光屏跳躍而出,上麵顯示出一些年代久遠的、本來應該被封存的資料。

其中有一張,應該是海種人發來的“孤光號”的圖像資料。和白沙憑借記憶繪製下來的手稿不能說一模一樣,但應屬同個流派。

“海種人一直在發展科技,總體來說,帝國和他們算是各有所長,分不出高低。但海種人雖然熱愛自由的生活,骨子裡卻還是守舊、排外。”魏曆頓了頓,“所以我們很難想象,他們居然會接受西佩斯殿下加入他們的族群,甚至還孕育了後代……”說著,他眼神複雜地瞥了白沙一眼。

白沙:“?”您那是什麼眼神?

“海種人守舊排外,所以呢,他們難道會因為我的精神體是隻鳥就把我丟出孤光號嗎?”白沙震驚地說道。

“不至於——不至於。”魏曆連聲道,“那時候你的精神體都還沒覺醒呢。更彆說丟棄後代這種嚴重違反道德的行為他們不會做的。海種人不是野蠻人。隻是您的情況有些複雜。按照他們的傳統,您繼承的應該也是海種的精神體才對。”

“可能是意外。”塞西爾·羅寧扶額,“那時候西佩斯的精神體已經消失了。他們可能根本不知道她的精神體是玄鳥。”

玄鳥的繼承基因,和一般的帝國基因還是有很大差彆的。

但是,西佩斯不可能不知道對方是海種人。她似乎在孤光號上行動自如,和其他人沒有多大差彆。

果然西佩斯並沒有和對方坦誠她的身份?否則這種堪比聯姻的大事……!海種人至少會發個信息過來吧!

塞西爾·羅寧頓時覺得一陣頭大。

他回憶著自己姐姐往日的所作所為,甚至懷疑,是不是哪個不諳世事的海種人被她給騙婚了。不過這話不能當著白沙的麵說。

而且他擔心著另外一件事。

海種人經常出門旅行。在旅行途中遭遇意外,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白沙的事故如果不是一場意外……那孤光號上一定發生過什麼。

“我們真的,沒有任何方法能聯係上孤光號?”白沙有些不信邪地問道。

塞西爾·羅寧和魏曆一時間門沒有說話,但白沙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幾秒後,

魏曆有些遺憾地搖頭,給出確切回答:“是的。上次孤光號給我們發送信息應該是在一十多年前,距離現在不久。也就是說如果一切如常,短期內我們是沒法和對方聯係上的。”

塞西爾·羅寧:“那時候還是前代皇帝在處理和孤光號有關的事務。孤光號發來信息問候,兩方簡單交流,派星艦來取走基因信息——還是老一套,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白沙往前探了探身體:“交流記錄呢,還在嗎?”

他們三人一起把記錄翻了個底朝天。資料裡大多是些文字和航空數據,隻有寥寥幾句帶聲音的交流,是海種人來拿基因數據。白沙一聽,手背上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

“您好,這裡是航行員白逸,已從孤光號出發。航行路線已規劃完成,正在共享。各項觀測數值正常。星艦將於晚上九點在……降落。請及時接應。”

以理性而言,這是個隔著通訊設備依舊好聽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明明清澈如水,卻透著一股致命的誘惑力。海種人的聲音都這麼好聽嗎?但這不是真正令白沙汗毛直豎的原因——

“是他,就是他。”白沙低聲喊道,“我記憶裡的……就是他!”

白沙有些難開口喊出“父親”兩個字。

她忽然發現,這個在生理學領域上是他父親的海種人和一樣居然姓白。真是驚人的巧合。

而塞西爾·羅寧則再次麵露沉重之色。

魏曆微微挑眉,拿過已經空了的杯子,給皇帝續了杯茶,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舅舅,你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比我還難接受?”白沙問道。

塞西爾忽然抬起頭,臉色有些發白,他微微閉上眼:“我忽然想起來,按照年份算,和孤光號的人接洽之時,西佩斯已經是皇儲。所以,父皇很有可能把這件事交給她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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