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落了嗎(怎麼哪都有你。...)(2 / 2)

銀河墜落 曲小蛐 19125 字 8個月前

“啊?”對方很懵,“有區彆嗎?”

關嘉嚴肅:“天壤之彆。”

“……?”

·

宋晚梔由於隱瞞和江肆高中同校的事情,被王意萱怨念地譴責了數日。

到周五還沒過去。

晚上是校學生會第一輪麵試,組織部和宣傳部的等候區安排在同一間大教室,宋晚梔也就和王意萱坐在一起等學生會的學長學姐叫號。

兩人排得靠後,最先領走的麵試第一批和備試第二批裡都沒有她們。

王意萱緊張地背了會兒網上搜的麵試題,發現臨陣磨槍的效率低到發指後,她乾脆放棄了,蔫蔫地靠到宋晚梔肩上:“完了梔梔,我感覺我第一輪就過不了。”

“…不會的。”

宋晚梔薄肩微繃。

她還是有點不習慣這種比較親密的肢體接觸,哪怕是同性的王意萱靠過來,頸窩的敏感處被陌生氣息“威脅”到的感覺也依然讓她本能地想躲開點。

“好羨慕你啊,你好像無論做什麼都不緊張、超淡定,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學霸氣場嗎?”

“沒有,”宋晚梔輕聲說,“我也會緊張。”

尤其是,一看到某個人。

她所有的理智和從容都會變成不知所措的慌張。

“哎你說,”王意萱突然坐直了,眼睛晶亮,“江肆學長會不會看在你是他高中學妹、我們又是他同係親學妹的麵子上,對我們寬容一點!”

宋晚梔蹙起眉:“即便是副主席,也不能乾涉各部門的內部納新。江肆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喔……”

“而且,你們不要誤會,我和他隻能勉強算認識,”宋晚梔沉默了下,才輕聲說,“江肆高中時候不認識我,之前我們母校同學組織校友聚會,他才知道的。”

“嗯?”王意萱一愣,隨即了然嬉笑,“怎麼可能,你又想騙我是不是。”

“是真的,”宋晚梔低了低眼,“來S大前,我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哎?”

王意萱驚訝的神情讓宋晚梔心裡的澀意多了一重。

或許她說的並不準確。嚴格來說,她是與江肆說過一句話的,在高一下學期,安喬的大禮堂裡。

安喬曆年都有高年級優秀學長的經驗分享,而江肆是高三當之無愧的第一代表。

那天他站在大禮堂最低點的台上,扶著話筒的模樣比前麵哪一個都隨意,被擴音器放大的聲線鬆懶散漫,眉眼間卻儘是少年人的張揚與桀驁。

“理想院校?沒有理想的,”他淡定地翻過問題,“S大吧,算及格了。”

對安喬學生來說高不可攀的第一學府,在那人口中好像比去校外小超市一趟還簡單。

大禮堂裡所有得以參加的學生紛紛笑和鼓掌,宋晚梔卻默默記住了。

然後是有限名額的優秀學長們的手寫祝福,年級前十的學弟學妹們迫不及待地上前。宋晚梔站在其中,按著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臟。她記得走到他麵前的那條路格外短暫又格外漫長。

最後她隔著紅布桌圍停在他麵前,桌後椅裡的那人懶扶著額,桃花眼斂著散漫的笑,和旁邊男生聊傍晚的籃球賽約,並未分半點注意力給她。

於那時的他來說,她隻是安喬無數陌生的學弟學妹中的一個,沒什麼特殊的。

在他慣性落筆前,她鬼使神差地張了張口:“我想去S大。”

“……”

那短暫的幾秒裡,桌後的人懶洋洋地支了下眼,漆黑眸子在她身上拂過,然後毫無波瀾地落回去。

他咬著筆帽,墨跡張揚隨意。

隻一句話——

【山高水遠,S大再見。】

……

山高水遠,S大再見。

就這一句話,宋晚梔記了整整三年。

在高三每一個讓她崩潰和哭泣的深夜,都是靠著那張被她用塑料薄膜壓膜封起的紙片才撐過去,她咬著牙把一次次被擊敗得粉碎的自己重新拚起來,朝著那條黑漆漆的孤獨又冷清的路走下去。

一路踉蹌,一路跌跌撞撞。

唯其所幸,她終於還是走到這裡。

“——宋晚梔?”

突然的聲音,將宋晚梔從那條崎嶇的單人路上拽回了明亮的教室裡。

“哇,梔梔到你了!加油!彆緊張!”王意萱彎著腰朝她攥拳。

“嗯,”女孩斂下情緒,輕輕點頭,“你也加油。”

宋晚梔和其他待麵試的新生一起,跟著宣傳部的大二乾事走向麵試教室。

走廊上安靜,一行人裡少有說話的,看起來都緊張得不輕。

麵試教室和等候教室在同一樓層,沒兩分鐘他們就到了。有位學姐拿著名單站在麵試教室的前門外,似乎是來核對最後一遍。

領宋晚梔等人過來的大二乾事囑咐他們:“那是我們宣傳部副部長,大三的丁羽喬學姐,你們記得禮貌哦。”

“……”

宋晚梔站在新生隊尾望去,隨即就是一怔。

這個叫丁羽喬的學姐她認識——

S大開學第一天,在燒烤園外的高牆下,那個攀著江肆手臂、踮腳就要去吻他的女生。

回過神,宋晚梔頭疼地轉開視線。

第一輪麵試還沒開始,她卻好像已經開始憂慮可能進入宣傳部以後的日子了。

所以她才不喜歡秘密,不管是彆人的還是自己的,都會叫她為難。

丁羽喬那晚沒看到宋晚梔,自然也認不出。

一隊五人的信息核過,到宋晚梔這兒,她卻步伐一停,目光奇異地抬頭:“你也是自動化係一班的?”

宋晚梔意外地點頭。

這個“也”字和對方目光裡細微的敵意,讓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們班有個叫康婕的女生吧,”丁羽喬合上手裡名單,“她也報學生會了?”

“…康婕?”

“對,就那個波浪卷長發,”丁羽喬不自覺地撇了下嘴,“還挺漂亮的,新生。”

“……”

這一句,終於讓宋晚梔想起自己被江肆抓包“聽牆角”的那段記憶——

當時這位學姐似乎就是把康婕視為威脅性“情敵”,才忍不住跑出來提問又告白的。

宋晚梔心情一時同情又無奈:“她是我室友,她沒有報校會。”

丁羽喬神色明顯一鬆:“哦?哦,你們準備準備,上一批快結束了。”

走廊上頓時緊張起來。

丁羽喬走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什麼:“江副主席今晚也在跟宣傳部的麵試,你們進去以後不要大驚小怪的。”

五人同時一呆,宋晚梔也沒能幸免。

“江肆學長怎麼會在宣傳部麵試?”站在宋晚梔前麵的那個女生沒壓住興奮的語氣,問。

丁羽喬麵露不悅:“主席團下屬九個部門,三位主席各自直接負責三個,其中學習部、宣傳部、外聯部都歸江肆管,他為什麼不能在?”

這個有點凶冷的語氣懾得那個學妹一縮。

丁羽喬並沒罷休:“既然要進校會,那就把自己當準乾事。見了江肆你們要喊主席,喊學長你覺得合適嗎?”

“對,對不起學姐,我錯了。”女生白著臉低頭。

“還有最後一點,”丁羽喬冷著臉過來,“這兒是學生會,不是戀愛社團。你們要是抱著什麼奇奇怪怪的目的進來,我勸你們趁早走人——與其在這兒浪費時間,不如回去找鏡子照照自己,是不是真長了那麼張臉!”

最後一句話說完,走廊上都死寂下來。

幾個呼吸後,那個被批評的學妹揚起脖子,紅了眼圈:“你這人、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丁羽喬皺眉:“一個大一的,跟誰你你的呢?”

“大一怎麼了?你大三就能人身攻擊了!”女生徹底奓毛了,提高了帶著哭腔的嗓音。

丁羽喬臉色微變,壓低聲:“你彆嚷嚷!”

“是你先說話難聽的!這麵試我不參加了,你必須給我道歉!”女生手裡的申請表就往地上一甩。

丁羽喬臉色難看地僵著,似乎沒想到對方這麼大反應。

而領宋晚梔五人過來的那個大二乾事也尷尬地站在旁邊,礙於丁羽喬而不敢上前規勸。

氣氛僵滯的死寂裡,麵試教室的門拉開了。

“吵什麼,”抵著教室裡外半明半昧的光影,探出黑色寸頭和修長半身的那人俯低了眼,桃花眼裡抑著涼冰冰的低氣壓,“教室讓給你們?”

“……”

江肆。

“禍水”本人。

沒了平日裡的鬆懶散漫來緩和江肆身上的攻擊性,那人一眼掠過都帶著不可忽視的壓迫感,讓走廊上的人不由避開他的眼神。

直到宋晚梔這兒,點漆眸子一頓,裡麵情緒被搖晃了下。

但也隻錯覺似的一兩秒。

江肆很快就像不認識一樣略過她,走出來,順手扯上身後的教室門:“你們五個麵試延後,跟我過來。大二乾事回去帶下一隊。”

“好的主席。”大二那個連忙跑開。

“我——”丁羽喬表情難看地想說什麼。

江肆沒看她,冷淡擦肩:“你也過來。”

“……”

月亮走過窗戶。

在這層走廊儘頭的樓梯間裡,方才的爭吵過程被攤開在江肆麵前。

而那人半靠在窗前,眉目像藏在雲後半遮的月,越聽下去,越是情緒疏懶難辨。

到末尾,他眼瞼懶懶一抬:“說完了?”

“嗯……”

已經被單獨拎在前排的兩人前後應了。

“行,”江肆直身,勾著頸壓了壓,“丁副部長,請你給學妹道歉。”

丁羽喬一愣,不可置信地抬頭:“憑什麼我要道歉!”

“身為校會乾部,最基本的以身作則你都沒做到。之前我說過很多次,彆在校會裡搞官僚主義和潛規則那一套,”那人眸子一抬,陌生地冷淡淡的,“有意見你可以去找團委老師。現在,道歉,或者向主席團辭職,你二選一。”

“……”

丁羽喬難堪地瞪著江肆。

許久後,她終於還是咬著牙給那個學妹道了歉,然後紅著眼氣衝衝地轉身走了。

江肆沒在意,他漫不經心地在新生們身上掠過一圈,唯獨沒看站在最後牆角陰影裡的宋晚梔:“想繼續麵試的往回走,不想的現在可以離開了。”

站在他麵前的那個學妹紅著臉:“謝謝學長替我說話。”

江肆微微一頓,回身:“替你說話?”

“對啊,就剛剛你說丁學姐——”

“你誤會了,”江肆懶聲打斷,“我護的不是你,是校學生會的紀律和公信力。”

學妹仍紅著臉:“那學長,校會的紀律裡,應該沒有不讓追主席這條吧?”

“?”

宋晚梔等人都愕然抬頭朝那學妹望去。

江肆本人卻像習慣了,處變不驚,隻輕嗤了聲:“公私分明,你愛怎麼追怎麼追。”

“……”

江肆說完就要側身離開,隻是餘光不知怎麼就被勾到那個苦茶混著梔子香的身影上。

女孩不知何時垂回眼,不再看他了。

狹小昏暗的空間抑製了視覺和聽覺,卻好像無限放大了嗅覺——

從進到這閉塞的樓梯間起,江肆就總覺著在被那種很淡的若有若無又無孔不入的苦茶香侵擾折磨著每一根神經。

口袋裡的煙盒被不知道第幾次按住,江肆勾回眸子,落到那個興奮的學妹身上:“哦,忘了說。”

“嗯?學長想說什麼?”

“我也很公私分明。私下裡,我說話比丁羽喬還難聽。”

“——”

學妹笑容一秒僵硬。

江肆不以為意地插著褲袋,朝樓梯間門外抬了抬下頜:“不走就排隊回去。”

“……”

經曆這一波三折的麵試前刺激,幾個新生顯然不敢再多說什麼。

一個接一個,他們從江肆麵前過去。

直到最後一道纖細身影,被側身的江肆無聲截住。

黑暗裡僵持,向前走去的四人毫無察覺。

等那四個背影轉過樓梯間外的拐角,江肆懶下眉眼情緒,借著窗裡漏過的月色往女孩身前傾了傾,他嗓音抑得低啞:

“怎麼哪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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