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在他這輩子遇到的絕大多數長輩麵前都是恣肆難馴的,但他同樣明白這個道理。
宋晚梔一怔,她下意識扭頭,看向病房外。
江肆低歎,把麵前女孩往懷裡抱一抱,側過身去給她擋風:“不想走。”
……
“大狗狗眼”一秒失去高光。
尤其在對方家長的第一印象是你衝進病房紅著眼眶把人家還有二百六十四天才成年的寶貝女兒直接抱進懷裡的情況下。
司機大哥隻當是後座的小情侶倆玩情.趣,樂嗬嗬地笑過去,把兩人送進車站裡了。
印象最深刻的,還是江肆發紅的眼眶。
江肆下頜輕抬,又威脅又蠱惑:“那你什麼?”
江肆扣在她身後的指節收緊:“雖然你說的前提條件不會發生,但你要是敢跟彆人跑掉,”他低俯下漆黑的眸子,呼吸幾乎要灼上她的唇,“我就在你成人禮那天當著你男朋友的麵強吻你。”
剛進病房門的江·三好青年·肆不幸聽到這句,如聞噩耗,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所幸最後一秒,理智堪堪拉住:“…不行。”
“?”
女孩就放心轉回來,點頭:“嗯,我很喜歡他。他很優秀也很厲害,是值得我喜歡的人。我想考到S大,想以後都可以和他一起並肩。”
“嗯!”宋晚梔認真點頭,“高考結束前,我不會聯係他的!”
畢竟是臨近年關,江肆在安城過夜後,外婆和盧雅也沒再留他,而是囑咐宋晚梔把人送去車站上。
病床上,盧雅聽得一愣:“他就是任阿姨那個在P市上學的孫子嗎?”
宋晚梔眼裡含笑。
從可憐巴巴的角色脫離出來,江某人顯露本性,捉著宋晚梔的兩隻纖細手腕,把人抵在身前嚴肅警告:“我不在的時候,不準跟人跑了。”
外婆拍了拍欲言又止的盧雅的手,點頭笑道:“我們梔梔聽話又懂事,從小就像個小大人兒一樣。我相信梔梔看人的眼光。”
於是宋晚梔就在母親的病床邊,第一次見到了一個堪稱“乖巧”的江肆——
其實盧雅是很好騙的,向來如此,但外婆對江肆知根知底,遮掩不過。
宋晚梔眼睫輕撲下,躲開他燙人的眼神,小聲玩笑:“那我就跟彆人跑了。”
大約是看出了宋晚梔不會被他的態度動搖的認真,江肆隻得妥協。
外婆頓時對著盧雅愁眉:“老任雖然是相熟的,但她那個公公家可了不得,當年在村裡傳得厲害,說是P市有名有姓的高門大戶,青年下鄉才淪落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
“村裡人嚼什麼舌根的也有,不是自家人,誰也不清楚,不過,”外婆憂愁地看了眼宋晚梔,“我聽老任的意思,她這個小孫子本性和能力都不差,但脾性上有點大家門出來的……”
宋晚梔見左右瞞不住,也就承認了。
“不行。”女孩神色不動。
“——?”
“——”
“那是你欠我的,”江肆到底還是沒有順勢欺上,他氣息蹭過女該白皙小巧的下巴,最後怨念地停留在她頸窩旁,“我忍了這麼這麼這麼多天,不能白忍。”
“哦,那就不走了。”
她呼吸屏得緊張,也沒想過會這樣容易過關,以至於聽見這句她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臉頰都紅撲撲的:“謝謝外婆!”
宋晚梔:“?”
盧雅跟著驚訝:“難道,剛剛他都是裝的啊?”
宋晚梔:“。”
宋晚梔被看得心虛。
“……”
宋晚梔俏臉一紅:“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S大,江肆,他是不是就是隔壁老任的那個小孫子?”外婆驚問。
“四個月零六天。”江肆幽幽糾正,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他眸子熠熠地低向她,“你高考那兩天,我是不是可以去考場外等你?”
外婆的話沒說完,望向宋晚梔的表情卻已經了然了。
“你想我今晚憋死在P市,你就繼續往下說。”
那人靠得太近,宋晚梔眼神一慌:“你彆——”
桃花眼又懶耷回去,成了那副鬆散還勾人的模樣。
宋晚梔想得走神,等回過理智,又心疼又忍不住想笑。
盧雅:“任阿姨早些年回鄉長住,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病床旁邊又安靜了很久。
“?”
盧雅還在遺憾悵然:“看不出啊,挺乖的一個孩子。”
可惜這麵目沒能維持太久——也不是宋晚梔拆穿的。
“梔子,讓我再待一天行不行?”計程車裡,江某人可憐巴巴。
“雖然知道你知道,但還是要說,”盧雅難得嚴肅,“高考沒幾個月了,不能耽誤。”
像要哭了一樣。
“嗯。”
涼颼颼的凜冬的風從兩人身旁刮過去,江肆拽著宋晚梔的手,塞在自己大衣口袋裡,不肯鬆開:“你說我能把梔子直接揣進口袋裡,帶回P市過年嗎?”
“不行。”
江肆薄唇一扯,涼颼颼地笑了下,扣著她後腰迫她靠近:“我都在流言裡麵和彆人‘熱戀’了,那個月你還是隻發了一個句號給我?”
遲疑數秒,宋晚梔隻得坦誠:“江肆平常確實不是這樣的,”想起方才病床邊的某人,宋晚梔又低垂了眼尾有點想笑,“但那個任奶奶說的對,江肆本性很好,隻是行事作風,比較隨性。”
她不由自主地開口逗他:“就隻親一下麼。”
而是在江肆自我介紹後就一直若有所思地靠在病床牆角裡的宋晚梔外婆,等江肆主動幫忙去護士站做換藥登記的時候,她望著江肆的背影,在某一秒恍然大悟。
宋晚梔沒防備地點頭。
問什麼答什麼,絕不頂嘴,語氣溫和態度謙卑,儼然一個聽話懂事脾氣好溫和有禮進退有度的十佳傑出青年。
“……”
宋晚梔終於沒忍住,笑彎了杏眼:“你再不進去檢票,小心延誤。”
宋晚梔極少在母親盧雅麵前這樣吐露心聲,她聲音雖輕,但眼神語氣裡的堅定卻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宋晚梔微微懵了下,下意識地回答他:“我相信你啊,而且我也是隻相信眼見為實的。如果親眼見到他們說的是真的了,那我……”
寒風一吹,宋晚梔抖了下,驀地回神,收口。
下了車就是檢票入口。
“四個月零六天。”江肆再次幽鬱地重複了一遍。
“確實不是,”江肆歎著聲接話,“一個可有可無每個月發一個句號就算安撫的備胎罷了。”
高三一班林老師如果看見大概都會感動到流淚。
那人還沒回來。
宋晚梔差點就被江肆那個像大狗狗似的眼神給騙進去了,答應的話險些出口。
“我們梔梔,很喜歡他?”外婆望著宋晚梔沉默了很久,突然問道。
“嗯?竟然不是嗎?”
宋晚梔就耐心哄他:“最多還有四個月,我們就能見麵了。”
表演委屈表演到一半的江肆停滯了一兩秒,然後微微咬牙,本性畢露——
“我剛想起來,”他輕眯起眼,“你說高二寒假後在學校裡聽到的關於我的流言?”
不知道是不是接收到了這個隻有一個句號的眼神,江肆忽然敏銳地察覺了什麼。
宋晚梔聽他仿佛是委屈極了的語氣,莫名地又想起昨晚那人像變魔術一樣出現在她麵前的那一幕。
“拐賣犯法,”宋晚梔忍不住笑,又有點心疼地皺眉看他衣服,“你穿得太少了,還是快進去吧?”
計程車司機樂得不輕:“小姑娘,你對你男朋友怪狠心的啊,大過年的,讓他再住一天唄。”
宋晚梔赧紅了臉扭頭睖向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