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芮星正胡思亂想著,就見江嶼朝她伸出了左手。
修長白皙的指骨根根,與之相襯的,是手上紅豔豔的山楂果實。
大小差不多的山植果被竹簽串成一串,外麵裹著晶瑩透明的糖稀,煞是誘人。
人工噴泉發出叮叮咚咚的交織水聲,外圍圈的彩燈一圈圈地亮起,又回歸黯淡,再隨著水聲亮起,細碎的晚風吹開了表麵的水波紋路,也吹開了竹簽上最上方的透明薄膜。
寧芮星伸手接過江嶼手中的糖葫蘆,手指不小心擦過了他的手背,留下一股溫熱的觸感。
她低頭看著紅豔豔的山楂果,心裡甜甜的,又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眼睛甚至乾燥得,都泛出了點疼意。
寧芮星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要差不住奔湧的情緒。
“一串就夠了嗎?”
“嗯?” 她有些聽不明白江嶼的意思。
寧芮星低頭看著自己穿著棉拖的雙腳,有些不敢抬頭直視著江嶼,她怕一對上江嶼的眼睛,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心底的愧疚占了大部分的比重。
江嶼伸出了自剛剛收起手機,便一直背在身後的右手。
寧芮星低著頭的視野中,出現了被人緊緊地收攏在手掌中,隻向外露出花骨朵的小紅花,隻是這花有點特殊,由各式各樣的紅豔豔的糖葫蘆組合而成。
她一愣,錯愕地抬眼看向江嶼,原本昏黃路燈下模糊的五官更加地模糊,多了一絲水霧的朦朧。
寧芮星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哭了。情緒一上來,怎麼都克製不了。
江嶼低低歎了一口氣,抬手就將人抱進懷裡,嗓音低啞,含著明顯的心疼,“哭什麼,我買這些來可不是讓你哭的。”
“我,你剛剛回消息的反應那樣冷淡……”寧芮星抽噎著,斷斷續續說著話,“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腦海裡一片白茫,她顛三倒四地說著話,“我隻是想著不要接你的電話了,誰知道你會過來,讓你在樓下等這麼久……”
一想到她剛剛誤會了江嶼,還讓他吹著冷風在樓下等這麼久,寧芮星心裡更愧疚了。
毛衣還算厚,但畢竟透風,江嶼甚至都感覺到寧芮星的淚水透了進來,很燙,將他的心都燙了一下,他輕輕地開口,“其實我剛來,沒有等多久。”
她說得無頭無尾的,但江嶼好歹是從一大段話提煉出讓寧芮星情緒崩潰的點,急忙開口安撫。
她在這樣哭下去,他都覺得自己今晚是不是就不應該過來了。
“才,才不是……”寧芮星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亂地抹了一把眼睛,滿手水意她也不管,“你剛剛一個多小時就給我發了定位了……”
江嶼一怔,差點忘了還有這茬。
不過他也沒想到,到這個時候,寧芮星的心思卻是比平常的敏感。
江嶼倒是沒有再給寧芮星爭辯時間這個問題,將她摟得更緊了,附耳低聲道,“那我等你這麼久,有沒有什麼補償?”
既然她心生愧疚,那他就隻能讓她儘可能地補償他,這樣她的心裡才會跟著好受些。
“什,什麼補償?”
寧芮星察覺不到江嶼在轉移著話題,一聽能夠補償江嶼,全身心都跟著注意起來。
見江嶼不說話,明顯在思索著什麼要求,寧芮星剛想說些什麼,像是一瞬間想到了什麼,江嶼微微皺著的眉頭便鬆開了。
“明天下午東城區有場草地音樂節,我剛好有票,你陪我去看。”
他正愁她一回家,兩人都沒有什麼機會能見麵,誰知道她倒是送來了機會。
“隻有這個嗎?” 寧芮星吸吸鼻子,怔怔地問道。
江嶼低聲嗯了一句,算是肯定。
聽到隻有這一個要求,寧芮星便有些急了,“可你等了這麼久,還有這糖葫蘆……”
他不僅等她,還是因為買了她想要的糖葫蘆,寧芮星頓時有些過意不去。
“那不一樣,”他輕聲說道,“你補償的是我等你的時間,所以明天你陪我去看音樂節。”
“而糖葫蘆,”江嶼低頭,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落下淡淡的輕笑聲,夾雜著笑意,“是你想要的。”
寧芮星一臉茫然,剛想開口問有什麼不一樣,江嶼便跟著開口解答。
“小公主的事情,我怎樣都是心甘情願的。”
等進了門,寧芮星的一顆心還是顫動得厲害。
滿腦子都在重複著江嶼剛剛說的話。
她低著頭,走過客廳,也沒注意到廚房門口站著道身影。
剛踩上第一節樓梯,身後突然的出聲,將寧芮星嚇了一跳。要不是及時扶住扶梯,怕是差點就從樓梯上滾下去。
從聲音她辨彆出了是誰,僵硬地轉身,不太敢抬頭去看寧母,啞著嗓子怔怔道,“媽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
“剛剛睡前忘記喝水了,就又下樓喝水,” 寧母說著,不解地問道,“你剛剛做什麼去了?”
“我剛剛出門倒垃圾了。”寧芮星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
“是嗎?”寧母孤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寧芮星,“穿著睡衣出去倒垃圾還說得過去,怎麼倒一趟垃圾,手裡還拿著那麼多糖葫蘆?”
寧母說著,就見寧芮星將拿著糖葫蘆的手往後縮了縮,支吾著回答,“就剛好看到有人在賣糖葫蘆,我就順便買了幾根。”
寧母點點頭,寧芮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就見她媽媽笑眯眯地看著她,“與與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
“啊?”寧芮星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想著她媽媽該不會剛剛看到了她和江嶼站在一起了吧?
隻是這樣想著,臉上表情一頓,紅雲遍布,內心驚懼交織,還是維持著表麵的鎮定,“媽你說什麼,怎,怎麼可能?”
她說這句話是毫無底氣的,不僅有自己否認的緊張,還有和寧母談起戀愛這件事情的羞怯。
見寧母看著自己不說話,寧芮星怕被她看出點什麼,急急忙忙地說道,“媽那我就上去了,你喝完水早點睡。”說完,也不等寧母有所反應,便小步地跑上樓。
等關上門,寧芮星才重重地鬆下了一口氣。
拿起手機便和江嶼說起了這件事情。
想到他現在應該在開車,應該回不了自己的消息,撕開一串糖葫蘆的薄膜,咬了一口。
唔,還真是甜。寧芮星感歎了句。
右下方有個小紅點的提示,應該是誰發了照片,她正閒得無聊,便點開了朋友圈。
之前由於部門工作的需要,社交軟件上需要加一些學生會各部門的部長和主席團,以便傳達工作,何況還是同部門出來的,寧芮星陸陸續續地去添加了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周皓發的照片。
應該是私下聚會。
寧芮星對彆人的事情沒有太多的好奇心,隻是粗粗掃了幾張大圖一眼,點了個讚,便往下刷朋友圈。
剛往下拉,她頓了頓,又返回了上麵,點開了其中一張圖片。
照片左下角,坐在沙發上被無意中給拍進去的人,赫然就是剛剛才和她見麵的江嶼。
昏暗的環境下,他的一張臉仍是清晰可辨,一眼就吸引人注意。
寧芮星看了一眼左下方的定位,整個人跟著愣了愣。
那個地方,在這座城市靠北的地方。
她家,正好是在市區最南邊的彆墅區。
所以剛剛江嶼,是繞了城市的一南一北,給她送來了糖葫蘆?
寧芮星想著,心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