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陸溪肯定的回應, 周路言僵了一瞬,很快又笑起來。
笑容中如釋重負,像聽到什麼開心的事情。
陸溪的消息傳遍大院, 又從大院傳到了冶金廳單位。周路言知道她回來的事情,早已歸心似箭, 一下班就往家裡跑。
“我前些日子在人事部看到你的檔案……就猜你可能要回來了。”周路言解釋道。
陸溪本能的皺了一下眉頭,不過很快舒展開來。
周路言回城後,和他父親一樣,在冶金廳裡工作。作為獨自他是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 能在冶金廳裡工作, 並接觸到人事調動也不奇怪。
據陸溪所知,隔壁縣的機械試行點不少人手是冶金廳派去的。
冶金廳除了負責固體礦產地質勘察開發的工作,還要負責超硬材料生產和機械裝備製造。這在他們的職能範圍內,有所交接很正常。
道理陸溪都明白,可這和周路言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從剛才一副死人臉轉變成現在雨過天晴的模樣?
陸溪略帶困惑不解的看向他。
周路言激動壞了, 有點語無倫次:“我、我不是故意要窺探你的**,我隻是……隻是不小心看見了。你這一次回城,是要去機械試行點工作嗎?”
原來如此。
他誤會了啊。
陸溪皺起的眉頭終於舒展開,理清楚周路言的腦回路。
她無奈撇嘴,等待周路言的下文,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
周路言緊張中帶著羞澀的聲音響起:“也許……也許我們以後還能成為同事。工作上的事情,還請你多指教。”
陸溪嘴巴微張,給驚訝的。
就連屋內摸不著頭腦的陸父陸母也開始尷尬了。
這完全不對頭啊!
沒人和這孩子說, 他們女兒不是要去機械試行點, 而是要去首都的實驗室嗎?!
哦, 對, 確實沒人說。
陸母狠狠瞪了一下丈夫:都怪你這個糟老頭子, 說什麼走馬上任,去哪兒也不說,你看你,讓人誤會了吧?
陸父完全沒接收到陸母的眼神殺意,隻暗自感歎,女兒這一次回來,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因為周路言對他女兒,居然會好好說話,而不是呼來喝去。
一想起他以前臭屁的那樣,剛剛壓下不滿的陸父又不開心了。
“小周啊,那個,你可能誤會了。”陸父替女兒解圍,主動道:“我們溪溪沒有要去機械試行點。那個人事表你後麵就沒關注了,但我有關注。後來上麵又取消了這一項人事調動。”
周路言嘴巴浮現的笑意一僵,忽然有種拔腿就跑的衝動。他預感,接下去的事,不是他想知道的。
陸溪看了自己的爸爸一眼,點頭道:“確實不是去機械試行點。”
一開始,林教授邀請她,確實是想把她往機械試行點調的。可是後來那張圖,改變了林教授的想法。
陸溪繼續道:“我是要去首都,進林教授的實驗室。恐怕不能和你成為同事了。”
陸父在一旁很得意的點點頭。
周路言重新僵住。
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恢複思考的能力,卻顯得失魂落魄。
“去……去首都?”居然不是去機械試行點?
周路言一張臉不知該擺什麼樣的表情才好。
想說聲恭喜,但說不出來;想問問她為什麼要去首都,又覺得沒有立場。
為什麼不去首都呢?陸溪沒有什麼理由不去。
那裡有更好的發展前景,有更好的單位,為什麼要蝸居在這個地方?
不管怎麼想,周路言都找不到陸溪留下的理由。
他單知道兩人之間劃下了鴻溝,在看到人事調動檔案時,他還以為機會來了。可此時他才發現,他再也追不上陸溪的腳步。
如果是以前,他出聲挽留,陸溪也許還會考慮吧。
可現在陸溪早就不在意他了。
周路言失魂落魄離開,背影都透著一股落寞。陸父陸母邀請他下來吃飯都沒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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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告一段落後,家裡安靜下來。
陸溪跟個沒事人一樣,按下家裡的黑白電視機,做無聊的消遣。陸父陸母卻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神色,唯恐她會不開心。
畢竟女兒以前多喜歡周路言他們都看在眼裡,彆看剛才陸溪一副無情的模樣,說不定是在假裝堅強呢。
可觀察著觀察著,陸父陸母很快發現他們多慮了,因為陸溪真的毫不受影響!
陸父猶豫片刻,開口問道:“那個……溪溪,你真的決定要走?一點也沒有舍得不?我看姓周那小子,好像挺不舍的……”
陸溪抬眸看他,咬了一口蘋果,哢嚓一聲後才問:“那爸爸是想讓我放棄去首都的機會,留在這裡嫁給他?”
“不行不行,這當然不行!!不可以!!”陸父的反應比誰都大。
陸溪一笑:“那不就成了,有什麼好糾結的。”
這件事情就被陸溪三言兩語的揭過去,沒有人再提。
假期還有幾天,陸父陸母一麵不舍,一麵開心的幫女兒準備行李。
去首都路途遙遠,吃的穿的用的全都要帶。都說窮家富路,在家可以將就,出門在外可不能這樣。陸父陸母兩人給陸溪塞了許多錢。包括前些日子陸溪給他們捎回來的錢,也全部都回到陸溪的身上。
可以說,除了這個房子,這個家最值錢的家當都在陸溪身上了。
陸溪百般推辭,但陸父陸母絕不同意,非得要她收下。
陸母說:“首都大人物多,你千裡迢迢過去,千萬不能露怯讓人瞧不起。你手頭闊一些,做什麼事情都方便。不用替我們省著,我和你爸在家什麼都用不著,你拿著錢更有用處。”
陸溪拗不過,隻好把錢收下。
她說道:“爸,媽,等我賺了錢在首都買套房子,到時候把你們接過去享福。”
啊不對,不止買一套,有錢能買多少套就買多少套。最好是都是學區房,這樣一來,十幾年之後,她什麼也不用做就能成為億萬富翁。陸溪想到了一條生財之道。
“那感情好啊!”陸父陸母心裡一陣欣慰,首都他們也沒去過呢。
兩人依依不舍把女兒送到車站,淚眼朦朧送陸溪離開。
火車裡人擠人,味道刺鼻,人生噪雜,這對陸溪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她定的是臥鋪,艱難地把行李放到鋪子上,才爬上去。
現在火車上魚龍混雜,多的是扒手。一不小心東西就被偷走,陸溪得留神多看著點。
火車行駛了兩天從終於到首都。
當雙腳落地時,陸溪已經暈暈乎乎,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她提著行李,忍著旅途帶來的暈眩感,緩慢走出車站。
林教授是一個細心的人,早就安排好人在車站裡等著陸溪。一出車站,就能看見一個戴著眼鏡很斯文的男人舉著一塊寫著陸溪名字的牌子。
其他人都是靠嗓子大聲喊,他卻緊抿著唇一聲不吭,眉宇間有些不耐,似是對周圍的噪雜厭煩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
看起來不太好相處。陸溪抽抽嘴角。
陸溪拎著行李走過去,詢問道:“你好,我是陸溪,請問你是?”
看著忽然冒出來的陸溪,男人似是愣了一下,隨後雙眸灼灼打量她。
說實話,算不上禮貌。
“周也先。”打量完後,男人淡淡的瞥她一眼,沉默片刻後,又補充:“你的……師兄。”
又是姓周,她和姓周的男人有仇吧。陸溪在心裡吐槽。
說實話,周也先並不想承認這個師妹。畢竟陸溪看上去那麼年輕,光看外表一點信服力都沒有。
自從林教授回來之後,就經常把陸溪掛在嘴邊誇讚,導致周也先起了奇怪的勝負欲,很想和陸溪比個高下,看看到底誰才是林教授的得意門生。
然而當真正看到陸溪時,周也先心中便有些失望。
小丫頭片子太年輕了,和他家裡的妹妹差不多。哪怕小有聰明,也不過爾爾。唯一的優點就是長得漂亮,然而漂亮又不能當飯吃。
在周也先打量陸溪的同時,陸溪心中也對他做了個簡單的評定。
戴眼鏡,自稱她的師兄,那也就是林教授的學生,讀書人。
一個傲氣難訓的年輕人。
恃才傲物的人一般都對自己的實力和處境有絕對的信心,看來是林教授的得意門生。
陸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雖然她明白,她現在算“空降兵”,不受歡迎是應當的。但這個男人也太臭屁了,從她出現到現在,除了一開始的打量,其餘時間差不多都是用鼻孔看她的。
初到此地的拘謹讓她選擇低調行事,不會對這個男人做什麼失禮的事情,但不妨礙她覺得很不爽。
陸溪扯出一抹假笑,從善如流叫道:“師兄。”
她故意叫得纏纏綿綿,為的就是讓他膈應。
周也先嘴唇一動,到底什麼都沒回應,忍住一身雞皮疙瘩,“我先帶你去宿舍,等安置下來明天就去見林教授。”
說著想幫陸溪拎行李。
陸溪避開了,麵無表情道:“不用了師兄,我自己來。”
周也先對她的耐性不足以讓他堅持,他隻是瞥了陸溪一眼,然後自顧走開。
把陸溪送到宿舍後,周也先立即跑了。一點都沒有給新人介紹介紹的自覺。
陸溪也不指望他。
她先把行李放好,然後收拾了一下宿舍。
宿舍一共四個床位,但隻有陸溪一個人住,意味著她可以霸占整個宿舍。
這算為數不多的好事吧。
陸溪的樂觀讓她根本不想沮喪,又開開心心的整理獨屬於自己的宿舍。
一直折騰到天黑下來,陸溪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喚。宿舍裡沒東西吃,也沒有工具,陸溪跑去國營飯店大吃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