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寄出的那些信有了回響。
她持之以恒了半年,不停的往各個地址寄過去,一開始她的父親陸經業並不在意,但被騷擾得無可奈何,就看了一眼。
這一看,就看出了一樁陳年官司。夫妻兩人稍微一合計,拿著陸薇薇的血去化驗,就真相大白了。
震驚過後,夫妻兩人不得不麵對事實。
對於流落在外的女兒,他們的感情十分複雜,不能以一言表之。怎麼說都是他們的骨肉,加上陸溪在信件中的求助信號,他們不可能置之不理。
夫妻兩人當下決定,要先把陸溪接回來,於是便有了今日這一出。
來接陸溪的並不是她的父親母親,而是陸家的管家,一個中年大叔,據說是她父親陸經業的得力助手。
管家給了點錢把陳家打發,然後把陸溪帶走。
至於留在陸家的親生女兒,因為此時的陸薇薇還沒有像原劇情中大放異彩,變成天之驕女,陳家的人表示對她沒有興趣,他們隻要錢。
反正養女兒都是賠錢貨,如今有人幫陳家養,還要給他們錢,他們樂不可支,當然不可能鬨。
處理好一切後,就輪到陸溪了。管家讓她收拾行李,跟他回陸家。
看著麵前瘦瘦小小,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四肢都伸展不開的小女孩,管家的神情無比複雜。
在管家來之前,陸家已經經過十分激烈的討論。
對於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親生女兒,不管是陸先生還是林女士都很崩潰。再看一看養在家裡十幾年的養女陸薇薇,乖巧懂事有禮貌,夫妻兩人左右為難。
畢竟是陪伴在他們身邊十幾年的人,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要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哪怕沒有血緣關係,夫妻兩人對陸薇薇的重視也完全超過了憑空冒出來的女兒。
幾次商討之後,夫妻兩人決定要把陸溪接回來,但陸薇薇他們養了許多年,是不可能送回去的。如果對方要錢,就給錢,打官司,那就打官司,總之都不可能放手。
除此之外,最棘手的就是陸薇薇的精神狀態。
知道自己不是陸家的親生女兒後,陸薇薇精神一度崩潰,日夜哭泣,茶飯不思,人急劇的消瘦下去。
林女士心疼她,為了讓不讓她胡思亂想,胡亂許諾她許多事情,現在陪在陸薇薇身邊安撫她,根本抽不開身。
當然,關於這些事情,管家是不會和陸溪說的。
家裡已經夠亂了,要是讓陸溪知道,她的父母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樣歡迎她,指不定還要怎麼鬨。
管家說:“對不起小姐,我來接您回家了。您的父親因有一場重要的會議,母親有一場舞蹈演出,都抽不開身,隻能讓我來。”
個個都重要,會議重要,演出也重要,隻有她最不重要。
原主的親生父母對原主偶爾的小性子很不理解,覺得她脾氣陰晴無常,矯情又不可理喻,明明家裡已經把能給她的都給了,再鬨得大家都不安生實在沒必要。
他們卻沒想過,這種漫不經意甚至接近敷衍的態度,和他們對養女的精心照顧比起來,更令人倍感落差,更能體現出他們對原主的漠視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偏偏他們都不自覺,覺得把她接回來,就是一種天大的恩賜。
陸溪不在乎父母的態度,隻在乎能不能從這個狼虎窟出去,但原主的精神殘留又在此時影響到她了。陸溪垂下眼,儘量掩飾此時爆發出的強烈不甘和憤恨,不讓彆人看出異樣。
“好,麻煩你了。”陸溪應得十分乖巧,這倒是讓管家微微詫異。
眼前的女孩發黃乾燥的發絲、皸裂粗糙的皮膚、破破爛爛的衣服……這一切,管家以前都是隻在電影裡見過的情形,清晰的出現在他麵前。
她落魄,矮小,貧窮,但不自卑。謙卑有禮,文明有序。
在一個孩子的臉上,嵌著這麼一雙如寶石一樣動人的眼睛。那種清澈堅定的眼神,是世上最動人最無辜的東西。但又有彆於其他孩子的天真懵懂,她的清澈帶著一股洞察人心的淡然,看人的時候,仿佛能洞察人心,這讓管家剛才心裡所有的猜測變得無地自容。
來時,還沒見到陸溪的時候,他也忍不住猜測。猜測這位流落在外多年的千金小姐如今究竟是什麼模樣。甚至想著,如果她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鄉巴佬,要教起來可能十分困難。
畢竟在他們這個圈子裡,一定的社交禮儀就是臉麵,比什麼都重要。
然而此時,麵對一個曆經苦難的孩子,身為一個大人,以這種指指點點的態度去看待一個孩子,簡直有**份。
管家的態度更加溫和了一些,替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這一拎,管家才又驚一下。
這個小小的包裡,輕得不行。他控製住當場翻開陸溪行李的衝動,不動聲色的問:“沒有了嗎?”
這個包,是陸溪上學裝書包用的背包,怎麼看都不像正經行李。
“沒有了。”陸溪搖頭,輕聲道:“我就裝了一些書本,有兩本作文選集是老師送給我的。我沒有衣服,都是撿弟弟的穿。”
穿都穿不下,自不必帶。
陸溪接收的記憶中,原主第一次和父母相認時,就因為穿著不體麵被諷刺了一通。
那是一對體麵了一輩子的夫妻,容不得人生出現一絲一毫的不體麵。原主這個失敗的女兒,對他們來說,也許算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