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有若無的血氣並不明顯, 幸而林翾足夠心細,才得以將其捕捉。
白九歌麵上看起來並無異色, 若非這縷血腥氣透露出異樣,林翾幾乎都要以為他真的沒有受傷。
但如今看來,顯然並非如此。
蹲跪在地的蕭沐沐見自己百般嬌斥都沒能引起白九歌的反應, 臉頰一鼓,猛地站起身來, 竟然上前想要去推白九歌一把,嘴上還在替蕭千愁鳴不平。
“……你怎麼可以打我表哥?”
那一雙小手看似柔軟無力, 可林翾深知無論男女, 隻要是身懷修為的人,力量就都不小, 絕不能以貌估量。
因而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頗用了些力氣去橫加阻攔, 才成功在那雙手碰到白九歌之前將其擋下,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空氣似乎安靜了一瞬。
林翾的手被這一下撞擊震得微微發麻, 眉頭不由得擰得更緊, 心頭後怕,難以想象這一下若是真的拍上白九歌的胸口,會不會是傷上加傷。
他尤在怔愣之間, 蕭沐沐卻是已經黑了臉色, 一張漂亮的臉蛋顯出十足的凶戾與惡意, 揚手便是一巴掌, 裹挾著玄力, 狠狠朝著他砸下。
“多管閒事——”
倘若說方才推向白九歌的那一下她隻用了一成力,那麼這一次至少也有足足七成。
她的目的絕不是簡單地教訓林翾,而更像是想要林翾的命。
女人多是敏感的,隻方才那簡單短暫的相處,她就能清晰地覺查出自己所愛慕的白九歌對麵前這個男人抱有不一樣的情感。
而方才親眼瞧見重光與林翾摟摟抱抱的模樣,更加令她覺得林翾雖身為男人,卻也善於勾引男人,竟能迷得兩人同時為他神魂顛倒。
蕭沐沐的心頭打著破釜沉舟的念頭。甚至已經不顧自己在白九歌麵前形象的崩塌,也要殺掉這個礙眼的男人。
殺了這個男人,她或許還有機會洗白自己,有朝一日得到白九歌。
留著這個男人,白九歌就會一直迷戀對方,哪怕她再努力,也絕不可能分得白九歌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隻是她忽略了始終跟在林翾身邊的重光——
一掌還未落下,她的手腕間竟是一痛,猛然被人捏住。
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她便猝不及防地被大力甩出很遠,狼狽地跌在地上,良久都動彈不得。
鵝黃色的衣裙被粗糙的礫石劃破,沾了不少灰塵沙土,她艱難而又恐慌地仰起頭,正對上一雙漆黑如深潭的冰冷眼眸。
一瞬間她渾身如墜冰窟,直覺地躲閃著這一雙眼睛,不敢與之對視。
這個臉上有黑色紋路的男人已經強大得超乎了她所能招惹的範疇,明明並非和白九歌同樣的淬體者,可身體的強悍程度卻很有可能不在白九歌之下。
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動用玄力,就能把她用了七成玄力的一掌接下,並毫不費力地把她甩飛。
如今哪怕有蕭千愁給她撐腰,她也絕對不敢再造次。
林翾愣愣地望著這電光石火之間的事態發展,手心忽然被重光略微冰涼的指尖輕輕捏住,按了兩下,似乎是在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
指腹所摩挲的是溫軟而毫無攻擊性的觸感,就和林翾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重光微微垂下頭,目光恰好落在林翾的頭頂,心頭難得的感受到有強烈的溫情與滿足。
十年了,他所夢寐以求的,大約就是這樣的一瞬間。
他花費十年變得越來越強大,擁有自己的一方勢力,最渴望的並非簡單的複仇,而是能保護從前無力保護的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林翾已經死去,遺憾難以填補,可如今林翾再度出現在他的麵前,繼續慰藉他單薄貧瘠的生命。
當初他們二人被人追逐迫害,到處逃竄,無非是因為他們實力不足,而如今角色互換,他已擁有強大實力,便絕不容許任何人動林翾一下。
重光的眼神沉著如水,不可動搖。
而地上的蕭千愁終於緩緩爬起身,瞄了一眼三人的方向,眼底似乎閃過一絲異色,隱於睫毛遮擋之下。
似乎是料定了自己不會被人阻擋,他扭過頭緩緩走向蕭沐沐的方向,彎腰扶起倒在地上的女人,兩人對視一眼,沒有言語上的交流,卻是互相攙扶著一同離去,背影漸漸消失在了三人麵前。
也就幾乎在他們消失的一瞬,白九歌似乎再也支撐不住,高大的身體猛然前傾。
頭昏無力之間,他唯一清醒的意識就是不能砸到林翾,極儘所能地控製住自己已經不聽使喚的身體,向一邊歪了一下,避開了林翾。
身體實打實砸落在地麵上的聲音聽起來就令人十分肉疼,自然也驚動了林翾,讓他匆忙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