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實力如今在整個世間約莫是屬於最上層的,數得上名號,卻絕不敢妄自稱第一。
但倘若這條巨蛇真的是上古靈獸,絕不應當是現在這個實力,而應該是最頂尖的存在。
似乎是注意到重光的神情若有所思,巨蛇金黃色的豎瞳盯了他一眼,澄透的眼睛裡映出了對方的影子。
“你修魔者一族,被人暗算了?”
它慢條斯理地開口,與重光搭話。
在修魔者一族被覆滅的時候,它還身處於極意穀禁地之中,守著沉眠於卵殼之中的鸞鳥,幾乎與世隔絕,沒聽到外界的任何動靜。
直到如今一路尋找一路追著來到這裡,它才發現舊日那個強大風光的種族已經狼狽落魄,成了無人統領的強盜組織。
隻不過認真算起來,它與這群修魔者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也就沒有去主動了解,隻一心牽掛在鸞鳥的身上,無瑕去顧及其他。
如今乍一見到殘存的王族血脈,它才生出幾分想要去詳細了解的意思。畢竟它與修魔者的王族一脈,還算是頗有淵源。
這多年之前的淵源也是它麵對重光態度緩和的主要緣由所在。
重光目光微深,這個話題於他而言有些過分沉重。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身邊遊走得飛快的蛇,聲音低沉,“你怎麼知道是被人暗算?”
當年他年歲不大,事情爆發之時太過突然,令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手足無措,不知原因也不知該怎麼做,隻被族人一路護著,推到暗道之中,一路賣命奔逃。
一直逃到了禦虛門的地界,他的身邊僅剩下一隻飼養多年的靈獸,且與他一樣,都是已經受了重傷。筋疲力儘又伴隨著劇痛和失血,一人一獸漸漸一同倒了下去。
再之後,他幸運地遇到了林翾,但那頭至死護主的靈獸卻永遠地留在了禦虛門的荒山之中。
漆黑一片的眼底洶湧著複雜的波濤,重光也不等待巨蛇回答自己,隻自顧自地說了一句,聲音十分冰冷。
“遲早要清算的。”
當年的事情是不是有預謀的暗算已經不重要了,失去的東西不會再回來,他要做的是報複。
無論是極意穀也好,邪修組織也罷,他的對手是誰都不會改變他的打算。
他唯一的變數在林翾身上。
曾經一度以為林翾已經死去時,他在那痛苦的十年之中都度秒如年,也因此而無懼。
但如今林翾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甚至還溫柔地對他那炙熱偏執的感情予以堅定的回應,便成為了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與支撐。
“你的親人都不在了?”
像是被重光眼底的凶光震撼了一瞬,巨蛇自然而然地猜到了大半,本就慢吞吞的聲音變得更加遲疑。
曾經強大繁榮的種族一朝落敗,竟然到了這種淒慘的下場。
它之所以猜測是有人暗算,無非是對修魔者一族的強大心知肚明。知曉這樣一個強大的種族若是正麵以硬碰硬,不會落敗得如此迅速而徹底。
沉默了數秒,它又緩緩開口,說了一個字。
“蒼。”
頓了一下,它才又補充了一句,“我的名字。”
重光目光頓時一凝。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自己報出名號。
然而緊接著,巨蛇並未停止,反倒是一直開口,緩緩地與他講起了自己與修魔者王族的關係與淵源。
事情其實並不複雜,隻是很簡單。
它並非是什麼上古靈獸,而曾經是個剛剛破殼就被滅族,失去了成獸庇護的幼蛇。
那大約是數百年前,當時的修魔者王族將它帶出了泥沼,把它放生。
這是它尚未報答的恩,時隔百年,再報答似乎也可。
“若是你需要我的幫助,我可以留下來。”
明明不久前還相互對峙劍拔弩張,如今卻已經換了個氣氛。
重光沒有回答,隻抬手開了麵前的門,語氣嚴肅。
“到了。”
一路交談一路返回,他們已經回到了目的地。
屋內的林翾難得沒有在熟睡,端坐在床榻邊緣,目光似乎與平日裡有些不同,看也沒有看重光一眼,反倒是盯著他身邊的那條蛇,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