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1 / 2)

重光一直都是一個相當執著的人。

無論是書中那個身為反派的重光, 還是如今他所熟識的重光,都有著超於常人的固執。

在這一方麵, 林翾十分確信。

隻要他還沒有在對方麵前露臉, 重光總會不擇手段地找到這裡來。

“……我隻是有點擔心他。”靜默良久, 他又低聲念叨了一句,說不清是在與鸞鳥說話,還是僅僅隻是自言自語而已。

無論重光做了什麼,是不是讓他感到憤怒與失望, 在他心中被放到第一位置上的都依然是對方的性命安危。

他從來都不否認重光的強大,但畢竟原書中的重光最終便是死於與蕭千愁的爭鬥之中。

如今蕭千愁直接言明了要找重光的麻煩,雖然已經向他承諾不會上升到危及性命的程度,可是他依然不能放下心來。

畢竟一場爭鬥的劇烈程度不能由蕭千愁單方麵決定。

重光的性子像是野獸一樣, 暴烈而凶狠, 眼下他一失蹤,對方必定焦急煩躁, 說不定會拿蕭千愁作為發泄情緒的對象。

這就是林翾最忍不住擔心的症結所在——

一旦兩個人爭鬥得過於狠厲,就會容易失手,又很難停息。

原書中兩人一個是主角, 一個是反派, 大大小小爭鬥無數, 沒有哪一次的結果不能稱得上慘烈。

他甚至已經不奢求重光可以不受傷, 隻希望對方性命無憂。

身為契約夥伴, 鸞鳥不需要太多解釋也能理解林翾想要表達的意思, 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靈獸的愛恨往往來得直接而熱烈, 絕不會像人類這樣複雜萬分。

就像現在一樣,明明那個修魔者已經做出了背叛的行為,可是林翾依然在替對方擔憂,這在靈獸的交往之中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思索良久,他還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契約夥伴性格實在太過柔軟易欺。

隻是他儘管感覺心頭憋著一股火,卻還是擔當起了安撫林翾的重任,給對方服下一顆定心丸。

“那個修魔者很強,而且還隨時可能會突破到另一個更高的層次……”

說到這裡,鸞鳥遲疑了一下,回想起之前似乎見過重光身上明顯要墮魔的征兆,語氣嚴肅了幾分。

重光很顯然是已經經過了一次墮魔的,而且異常徹底,臉上的魔紋都比普通修魔者要完整許多,且不會變淡隱去。

越是強大的修魔者,這樣的特征就越明顯。

縱觀修魔者從上古至今,至少在鸞鳥漫長生命的認知當中,還從來沒有一個修魔者可以進行二次墮魔,哪怕是最古老的修魔者先祖也不例外。

鸞鳥想了想,到底沒把這些詳細地講給林翾,而是隻簡單地告知林翾對方十分強悍,無需憂慮。

“雖然剛剛那邪修也不弱,但若是他們兩人交起手來,邪修占不到便宜。”

或者換句話來說,蕭千愁才是真正處於危險之中的那一個。

得了鸞鳥蹩腳的兩句安危,林翾擰緊的眉頭並沒有舒展開來,心頭依然像是被什麼堵滿一般,透不過氣來。

他的頭腦得不到冷靜,甚至因為心理上的不適而影響到了身體的感官,有些頭暈伴隨著腹痛,蹲在地上還能稍微舒服一些,哪怕腿部的肌肉已經不堪負荷地打著哆嗦,也依然不想站起來。

胡思亂想之中,他猜測著重光的這一場婚姻,思索良久,最終覺得那個要與重光結為連理的應當就是虞鸞。

他始終被蒙在鼓裡,不知道重光與虞鸞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聯係到書中重光對虞鸞那近乎於癡迷的愛慕,這場婚姻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之中。

唯一荒謬而多餘的存在,恐怕就是被軟禁於一間空曠房間內的他。

“……我應該再見他一麵。”

至少最後一麵。

沉吟良久,林翾抱著頭喃喃自語了一句。

他已經稍微冷靜了一些,不再一味地想要逃離了,而是希望討要一個說法,得到一個結果。

無論真相究竟是如何,至少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鸞鳥聽見了他的話,無法直接否認他的決定,隻能淡淡地質疑了一句。

“還有這個必要嗎?”

許多事情越是深陷其中,越是拉扯不清,不如在發現的一開始就斬斷一切,脫離源頭。

林翾卻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這一次變得堅定了許多,回答問題也迅速了幾分。

“有。”

僅僅一個字,十分簡練,但已經表達了他的態度。

他要弄個明白,究竟自己在重光眼中算一個什麼。

是軟弱稚嫩時期的慰藉品,成長起來之後依然可利用的輔助者?

他更寧願相信重光對他是有真感情的存在的,而不僅僅隻是在試圖利用他與對方之間存在的某種匹配。

無論重光對他的感情是否存真,他對重光的感情都是絕對真摯的。

在感情這方麵,很少會有絕對的平等。這一點他認得清楚,也可以試圖接受。重光但凡隻要對他有一點愛意,他都願意守著這點感情一直守在原地。

性格溫和柔軟的人輕易不會下定某種決心,但一經決定,就不會輕易動搖。

鸞鳥自知勸不動林翾,隻能接連歎息了幾聲,幾經猶豫,還是放棄了強行奪取身體掌控權,迫使林翾留在這裡的想法。

他決定尊重自己的契約夥伴,哪怕他並不認為對方做出的是正確的選擇。

“你想要現在就走嗎?離開這裡?”

就像是與重光的手筆類似,這房間以門牆為界,被蕭千愁設下了某種禁製,隔絕了內外。

但這禁製又與重光有著本質上的區彆,它並不限製約束林翾的個人自由——

離開與否,全憑林翾自己做主。

林翾咬了一下唇肉,感覺到牙齒尖利處對柔軟皮肉產生的壓迫力,伴隨著些許並不難以忍受的刺痛感。

他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既然做了決定就要趁早行動,完全沒有必要拖延下去。

隻要踏出這房間,他根本不需要主動去找尋那二人,想見的人自然就會自己找上門來。

一隻由於太過清瘦而骨節有些突出的手緩緩搭上了合得緊緊的門,略微用力,推開一個小小的細縫。

似乎是感官變得敏銳,又或許隻是心理上的錯覺,林翾甚至能感覺到有許多與屋內不同的氣息透過這窄窄的縫隙湧進屋來,複雜而叫人心煩意亂。

他皺眉,手上更添了幾分力氣,將門徹底推開。

門外的一切依然是平和安寧的,不算太大的店裡沒有過多忙碌的人,少數幾個步履匆匆的身影,出現又很快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這對他而言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了蕭千愁這個熟門熟路的引導者,他徹底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存在。

隻是儘管如此,他卻並不感到如何慌張。

“你要去哪?”

鸞鳥在心底無聲地如此問了林翾一句。

他僅僅得到了一個搖頭作為答案。良久,才附帶出來一句話。

“哪也不去。”,林翾的聲音顯得異常冷靜,環顧了一下四周,好好地將店內的一切儘收眼底,記在了頭腦之中,而後卻是後退一步,又返回了門內。

“我就留在這裡,等他們一起回來。”

這話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存在漏洞。

對於蕭千愁而言,“回來”二字固然是沒有什麼錯處的,但對於重光而言,就顯得不是那麼妥當。

鸞鳥卻並沒有就這小小的不對勁之處提出質疑,而是保持了沉默。

或許隻有林翾自己明白,對重光定義的這個“回來”,參照物並非房間,而是他自己。

他要等待重光回到他身邊來,和他好好談一談。

談一談這場荒誕不經的婚姻,談一談他與虞鸞,最好再談一談藥體與修魔者王族之間的命運糾葛。

不遠處的街角,黑衣的高大男人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身體頓了一下,良久,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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