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臉色不太好看, 秦書淮迅速察覺了。
他雖然是個直男,但卻是一個極其擅長察言觀色的直男。雖然做這件事之前他不一定知道你開不開心,但是做完你不開心他一定知道。秦書淮皺了皺眉頭, 有些疑惑道:“您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都到羊肉湯館門口了, 秦芃哪裡還能說有什麼不妥?隻能是尷尬笑了笑道:“沒有什麼不妥, 就是有些詫異。”
說著, 秦芃儘量在優雅地“跳”了下來, 理了理頭發, 有點自暴自棄道:“走吧。”
秦書淮瞧了她一眼,直覺覺得不對,便繼續道:“公主在詫異什麼?”
“哦,”秦芃麵無表情:“我以為你會帶我去個環境優美一點的地方吃飯,比如琉璃閣什麼的……”
“您是這個意思,”秦書淮點點頭, 實話實說道:“事實上琉璃閣東西的確不怎麼好吃。”
誰管好不好吃了?要吃好吃的我不會找白芷啊?
秦芃內心有無數話想要爆發, 然而她忍住了。
和秦書淮在一起那些年,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她本來以為秦書淮是男人中的特例, 今天她依稀明白, 不, 秦書淮大概不是特例,而是代表。外表再浪漫的男人,終究是男人。
她麵無表情和“柳書彥”走進酒樓, 思索著自己這個對象挑選得可能不是特彆合適。
而秦書淮給了這個解釋後,看著秦芃冷淡的臉色, 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忍不住想起來,以前和趙芃一起也是這樣,每次他以為自己做得很好,趙芃卻都無法回應他的努力,總是板著臉,麵色冷靜,平淡開口:“哦,很好,挺不錯的。”
麵對這樣的趙芃他總是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這麼多年過去後,他在秦芃身上再一次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女人,真是不可琢磨的生物。
在秦書淮反複琢磨著自己做錯了什麼的時候,兩人走進了包間裡。秦書淮大概是這裡的常客,老板趕緊親自上來迎接兩人,這個老板是個十分識趣的人,一眼都沒往秦芃看去,恭恭敬敬將兩個人迎進去後,詢問秦書淮道:“爺,還是按照往常一樣嗎?”
“一樣。”
秦書淮點點頭,秦芃想說點什麼,又忍住了。
羊肉湯鍋是北燕的食物,齊國位於南方,食物大多精致,秦芃倒也不是覺得不好吃,但她骨子裡畢竟是個北燕的人,突然來了家鄉菜館,她有無數想吃的東西想要點。但是“柳書彥”卻是連點菜的機會都不給她。可她一個守寡了十年的公主對北燕的館子表現的太熟悉也不好,於是她雖然饞蟲作祟,卻還是忍住了。
兩人端端正正跪坐在桌邊,侍衛守在門口,房間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秦書淮笑著給秦芃倒了茶,溫和道:“這羊肉湯鍋是北燕最盛行的一道菜,殿下沒吃過吧?”
“嗯,沒吃過。”
其實她從小吃到大……
秦書淮點了點頭,含笑道:“那在下為公主介紹一下,這道菜……”
秦書淮這個人學識淵博,一道菜來龍去脈,如何做菜,他都如數家珍。然而這些東西秦芃早就聽膩了,當年秦書淮和她吃飯,北燕哪道菜他不是這麼介紹?
這天底下男人是不是都一個樣?
秦芃開始認真懷疑。
她狐疑打量著秦書淮,這個時候,老板將熱騰騰的羊肉湯鍋端了上來,又端上來了許多涮菜,還附加了特製的蘸水分彆放在兩人麵前,然後放了一壇酒和兩個小碗。
秦芃聞著羊肉的味道就有些忍不住了,但她仍舊故作矜持,忍耐著不說話。
秦書淮從桌子旁邊抽屜裡拿出兩條帶子,一抬頭看見對麵忍耐著自己死死盯著鍋的秦芃,瞬間就愣了。
那麼一瞬間,秦書淮幾乎以為是當年的趙芃坐在自己麵前。
趙芃那個姑娘喜歡吃羊肉湯鍋,可是那時候她不知道同誰打聽,聽說他喜歡優雅矜持的姑娘,於是約著他出去玩的時候,就專門去南方的館子,可是每次路過羊肉湯鍋館,她的目光就會久久停在那裡。
他有些無奈,隻能主動拖著她去,去的時候她一開始總要假裝著優雅,看著鍋裡,眼睛眨都不眨,等開吃之後,筷子幾乎能給你移出幻影。
——因為她要小口小口吃,又覺得不爽,就隻能快一點吃。
後來成婚後,她估計覺得嫁給他了高枕無憂,終於放棄了這種幻影羊肉吃法,換成大口大口往嘴裡塞,一麵塞一麵喝酒,還能拍拍他的肩和他說,書淮啊,以後你開個羊肉湯鍋館,哪怕遇到比你帥的男人,我也不跑了。
後來他終於在齊國開了齊國最有盛名的一家羊肉湯鍋館,可那個人卻再也沒回來。
想著那個早已經離開的人,秦書淮抬頭看著對麵的姑娘,心裡有些酸澀,他坐到秦芃側麵,同她道:“抬起手來。”
秦芃有些疑惑,但還是抬起手來,秦書淮垂著眼眸,將她的袖子圍繞著手腕卷起,然後用一條帶著扣子的帶子扣上。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認真又細致,秦芃抬頭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餘暉太暖,她看著這個人,突然就覺得特彆安心。
好像她一直以來想追求的那種感覺,安定又平靜。
這麼多年,她一直沒停下腳步來地和人鬥爭,在北燕時候和皇後鬥,和其他皇子鬥,後來和秦書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