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了薑漪的家人, 按理來說薑漪對他的仇恨不可能這麼平淡。這些年來殺他的人來多,很多都查不出源頭來,秦書淮本來以為是趙鈺派來的人,如今看來,也許……是秦芃?
趙芃是死在他懷裡, 是他親手喂的□□, 無論是什麼原因,對於趙鈺和白芷來說,這就是事實。
他也對趙鈺解釋過,可他太了解趙鈺這個人, 趙鈺對趙芃的感情,容不得任何人傷害趙芃,無論任何緣由, 對於趙鈺來說,凶手該殺,他也該殺。
如今趙鈺已經是帝王, 趙鈺會派人來刺殺他,再正常不過。
過去他不想太計較,如今卻覺得要仔細查一查,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如果這十年秦芃一直在試圖刺殺他,那麼秦芃必然是薑漪無疑, 也就是說薑漪死後到了秦芃身上, 然後秦芃以薑漪身份活到現在。
如果沒有人殺他,那也許是, 秦芃當年到了薑漪身上,薑漪死後秦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秦書淮思索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什麼時候開始相信這些東西的?
他感覺自己中了邪。
可是這一刻鐘,他又不願意去放棄這件事。這仿佛是一根稻草,讓他覺得,趙芃還是能活過來的。
也許呢?
這一次他不會讓所有人察覺他的失態,他會小心翼翼去查這件事,他一定要知道,薑漪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秦書淮眼中帶了冷意,站起身來。
第二日早朝,張瑛和秦書淮的人就揚州刺史的人的位置直接吵起來。
這個位置的委任已經吵了很久了,張瑛舉薦一個人,秦書淮的人就拚命找出那個人的汙點,參他!
秦書淮舉薦一個人,張瑛就找秦書淮的人的岔子,參他!
你參我我參你參了大半個月,揚州刺史的位置就一直懸空著,今天張瑛的人還在撕秦書淮舉薦的楊全品行不端,吏部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吏部尚書站出來,怒喝出聲:“吵吵吵,你們整日吵來吵去,心裡那點盤算大家不都清楚嗎?揚州刺史之位懸空半月有餘,你們還拿不出個章程來,你們就說你們到底要如何!”
“章尚書,”張瑛漫不經心開口:“您這是什麼意思?不合適就是不合適,難道不合適還要隨便送個人過去不成?”
“張大人,”章誠轉過頭來,麵上有了冷意:“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這話您同攝政王說去!”張瑛冷哼出聲:“之前老朽舉薦陸大人,他可是百般挑剔。”
章誠皺了皺眉頭,轉身看向秦書淮,恭敬道:“王爺,刺史之位事關重大,不可懸空太久,還請攝政王與各位大人從長計議。”
秦書淮不說話,他喝了口茶,知道時候到了。
這時候朝堂上,不止他的人,張瑛的人怕也是磨煩了,就想早早了結這件事。
秦書淮轉頭看向秦芃,仿佛也就是隨意一問一般:“公主覺得如何?”
相對於張瑛和秦書淮,秦芃算是此刻朝堂上的第三人。
雖然這個第三人弱勢了點,凡事都要看著這兩位說話,可在這兩位都掐得難舍難分時,這位名義上的第三位輔政者似乎最為合適。
秦芃也知道火候到了,在簾子後麵歎了口氣道:“本宮覺得,章尚書的話說得極是,總不能讓刺史的位置一直空著,要不就讓楊大人……”
“不可!”
張瑛上前一步,壓著怒氣道:“公主,如果說楊大人可以委任刺史之位,那陸大人又有何不可?兩位大人都是私德有虧,公主卻偏袒攝政王,這是什麼意思?”
“那就讓陸大人……”
“不可。”秦書淮淡然開口,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道:“張大人既然覺得兩位大人都私德有虧,不如就兩位大人都不用,本王寧願刺史之位一直懸空,也不能讓無德之輩擔任如此重要的位置。”
“那你說怎麼辦!”
張瑛提高了聲音:“秦書淮,你莫不是就想讓揚州這麼亂著!”
“那個……”秦芃打量著兩邊,小心翼翼道:“本宮這裡倒是有個人選,諸位看看,合不合適?”
秦芃開了口,兩邊都安靜了,秦書淮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悅,張瑛見狀,立刻道:“公主請講。”
“侍禦史,陳梓軒。”
這個人是白芷給秦芃的,由於白芷上次舉薦王珂是秦書淮的人,這事讓秦芃對白芷舉薦人一事有了陰影,她親自去探查了陳梓軒。
陳梓軒這個人是個堅定的保皇派,這麼多年來始終不站隊,皇帝是誰,他就站誰。這批人是秦芃如今唯一能用的人,但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等到今年科舉,才是秦芃真正選用人才之時。
秦芃心裡琢磨著,看見陳梓軒麵上露出疑惑來。
他在侍禦史這個位置上多年,因為不拉幫結派,一直沒讓人有什麼注意的,今日被秦芃驟然拉出來,所有人都有些詫異。
秦芃慢慢道:“陳禦史本就出身揚州,當年在揚州舉孝廉得以任職,從揚州主簿之位開始坐起,熟悉揚州大小事務官員任職,為人沉穩可靠,品行上佳,做事沉穩可靠,連續五年考核為良,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話說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秦書淮慢慢道:“陳大人如今不過二十八歲……”
二十八歲的刺史,那算是得道升天了。
而陳梓軒聽著這話,無論是秦芃的誇獎還是秦書淮的猶豫,他麵上都沉穩不動,仿佛與他無關,大家不由得暗中點頭。
選了這麼幾日,這個人的確相對最合適不過,雖然沒有什麼極其出眾之處,但平庸守規矩,也是一種優秀。
至少,他不站隊。
張瑛心裡舒服了很多,他心知揚州刺史這個位置秦書淮是不會讓的,他也不想再和秦書淮爭執,見秦書淮還不肯鬆口,立刻道:“臣以為陳大人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