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很好。”
“她不告訴我,不聯係舊人,就是希望不要再有牽扯。”
“我想讓她活得好一點,高興一點。”
“可是我怎麼辦呢?”
秦書淮閉上眼睛:“我隻有她,我放開她,我怎麼辦呢?”
大家都說不出話,趙一沉默了許久,終於道:“那就不放開。”
“對。”江春點頭,這一次,他腦子終於好用了些:“王爺,玉陽公主說不要過去,可沒說不要未來啊。衛煬不是死了嗎?您還是有機會的!”
“是啊,王爺,”趙一輕歎出聲:“公主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她不想讓我們知道,那我們就假裝不知道。當年公主能喜歡您,嫁給你,再來一次,也可以。”
這些話說得秦書淮心裡觸動,他抬眼看向趙一,重複道:“她……喜歡我?”
“是啊。”趙一輕笑:“不喜歡,為什麼會放棄富貴榮華,嫁了身為質子的您呢?”
“公主那個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秦書淮心裡微微顫動,這些話讓他心裡驟然有了勇氣。
無論秦芃愛不愛衛煬,衛煬都已經死了。
她如今一個人,他還有機會。
這樣一想,秦書淮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之前辦了那麼久柳書彥,那麼秦芃對柳書彥……
“我要去告訴她……”
秦書淮從床上翻身起來,焦急道:“不行我得去告訴她我才是柳書彥……”
“主子!”
一聽這話,江春一把拉住了他,著急道:“冷靜點,您冷靜一點,您想想,要您告訴公主,我是柳書彥騙了您這麼久,她要怎麼想?”
秦書淮僵住了。
是了,趙芃最恨人騙她。
尤其是,如果她知道他存了撮合她和柳書彥的心思,那更是完蛋。
他突然特彆慶幸,偽裝成柳書彥的時候,沒有答應秦芃的告白。否則現在都不知道去哪裡哭!
江春看秦書淮麵色呆呆的,和趙一扶著秦書淮回了床上,像哄小孩一樣安慰道:“主子,您先養病,其他所有事,等睡醒,睡醒再從長計議。”
秦書淮點著頭,回了床上,躺著閉上了眼。
於是這一日,秦書淮繼續請假不早朝。
攝政王連著兩日不早朝,朝臣都有些震動了,秦芃躲在簾子後麵,和站在一旁的白芷小聲嘮著嗑:“他連著兩天都不來,是不是不行了?”
“不行未必,”白芷皺著眉頭:“此人心機叵測,怕是在醞釀什麼大事。”
秦芃點點頭,開始琢要不要趁著秦書淮不在乾點大事。等下了朝,柳書彥就站在門口等著秦芃,秦芃瞧見柳書彥,忍不住展開了眉目:“你在這裡等著我做什麼?”
“你不去給陛下伴讀嗎?”
柳書彥眼中似笑非笑,仿佛是早就明了了秦芃去陪著秦銘讀書的真實含義。秦芃輕咳了一下,扭過頭去:“今日給陛下講些什麼?”
知道秦芃一向在意秦銘的課程,柳書彥也不怠慢,細致告訴了秦芃課程內容後,秦芃點點頭,同柳書彥道:“你希望他當個仁君。”
“哪個太傅,不希望殿下能當個仁君呢?”
柳書彥微微一笑,秦芃忽然想起來:“說起來,你父親是之前的太子太傅吧?太子去後他調任了到了吏部,不知可有其他打算?”
“您的其他打算,是什麼意思?”
柳書彥明白秦芃不會在這個時候隨便提及自己家中的事情,秦芃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如今已近四月,九月秋闈主考官的人選正在挑選。”
一聽這話,柳書彥便反應過來,挑了挑眉:“您打算讓家父出麵?”
“是有這個意思。”秦芃眼中帶了詢問:“就不知道你覺得合不合適?”
“殿下如此信任在下?”
柳書彥笑出聲來:“在下可是攝政王舉薦的太傅。”
“我信不信你,”秦芃挑了眉:“還需要問嗎?”
如果不信的話,怎麼可能還將他作為駙馬的人選?
如今回過頭來看,當初秦書淮舉薦柳書彥為假,真實意圖其實是想通過秦芃的手推王珂上任。哪怕王珂沒有上任,也能離間柳書彥和秦芃。
用一個太傅的位置換一個柳書彥和公主之間永有間隙,這是太劃算不過的買賣。
早在北燕的時候,秦芃就知道秦書淮不是個善茬,當年她在宮裡能爬到那個位置,的確要感謝秦書淮一直以來出謀劃策,如今六年過去,當年那個人手段越發讓人琢磨不透了。
正因為太相信秦書淮的政治手段,所以秦芃才更相信柳書彥和秦書淮不是一夥的。
柳書彥聽了秦芃的話,帶上了少有的鄭重:“雖然殿下相信在下,可這並不是在下不去表忠的理由。柳家世代追隨陛下,請公主放心。”
世代追隨陛下,意思就是,誰當了皇帝,柳家跟隨誰。
如今皇位是秦銘坐著,也就意味著隻要秦銘是皇帝一日,柳家就一日忠於秦銘。
秦芃點了點頭,這一點她毫不懷疑,她恭敬行了個禮:“那勞煩您給尚書大人帶個話,如今陛下年幼,羽翼單薄,還望尚書大人幫個忙。”
柳書彥點點頭,還了一禮:“您放心。”
兩人客氣完,秦銘便到了水榭。
他近日來長高了許多,宮裡夥食比皇陵好,讓他的臉圓潤了幾分,配合著水汪汪的大眼,看得人著實憐愛心疼。
他一看見秦芃就撲了過去,歡歡喜喜叫姐姐,秦芃將他抱起來,捏了捏他的鼻子:“都是陛下了,還這麼調皮。”
“我隻見到姐姐調皮!”
“好了。”
柳書彥輕咳了一聲:“上課吧。”
三人在水榭裡上課,柳書彥講學,秦芃批折子,秦銘念書,一時竟是覺得時光仿佛無限溫柔綿長,讓人覺得真是□□溢滿了庭院。
三人在水榭裡上課的時候,秦書淮正在喝藥。
睡了一覺,大喜大悲後,反倒淡定下來。
他一覺醒過來,立刻讓人去探聽了秦芃的消息,宮裡到處是他的人,秦芃和柳書彥相處的消息自然是傳到他耳裡。
他靜靜聽著下人一板一眼描述著兩個人的場景,一眼不發,趙一走出去,見著端著藥進來的江春,小聲道:“主子感覺不太對勁兒。”
“嗨,”江春看了一眼裡麵:“有啥啊?日子還長著呢,這點小事都承受不住,還談什麼往後啊?”
趙一琢磨了一下,也是。
人家公主和柳書彥還沒做什麼的,秦書淮應該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然而兩人剛這麼嘮叨完,就聽見秦書淮冷淡的聲音從裡麵傳了過來:“藥呢?”
江春趕緊應了聲,端了進去,秦書淮仰頭喝完,將碗放在托盤上,江春正打算說什麼,就聽秦書淮道:“再來一碗。”
江春抬了頭,詫異道:“啊?”
可他也不敢多問,端了盤子走出去,同趙一小聲商量。
“我覺得主子怕是心裡苦,苦得藥都覺得甜了。”
“我覺得不是,”趙一更理智:“我認為王爺是打算趕緊好起來,去阻止柳書彥那個小奸夫靠近公主。”
聽了這話,江春久久不言,趙一有些奇怪:“你在想什麼?”
“哦,”江春淡道:“我就在想,你什麼時候學會小奸夫這個詞的。”
“我是玉陽公主的影衛。”
趙一淡淡提醒,江春想起來,也就不奇怪了。
玉陽公主身邊沒有嘴上省油的燈,這點大家已經達成共識。
秦書淮努力喝藥,第二天早上就掙紮著去上朝了。
他去的時候還有點虛弱,麵色蒼白,眼圈烏黑,秦芃一見他就嚇到了,趕緊道:“攝政王,您身體不好就回去歇著,沒必要這麼拚的……”
秦書淮沒說話,垂下眼眸,就淡淡應了聲:“嗯。”
他其實很想回很多話,然而這些話都太過親密,既然要重新追她,那自然拿出重新追她的誠意。
首先第一點,就是要裝成陌生人。
然而哪怕克製了自己不說話,秦書淮還是忍不住想要偷看她。秦芃看見秦書淮那眼神陰深深探視過來,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又惹到他了。
整個早朝,秦書淮就時不時看過來一眼,時不時看過來一眼,看得秦芃整個人毛毛的,總覺得秦書淮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心裡忐忑,下朝之後,所有人都先走了,柳書彥瞧了她一眼,秦芃朝他做了個“先走”的手勢,秦書淮瞧見了,一步走過去,擋在了兩人中間。
柳書彥倒也沒覺得秦書淮是故意的,笑了笑便走了,柳書彥走了之後,整個朝堂就剩下了秦芃和秦書淮兩個人,大堂裡靜靜的,秦書淮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他故作淡定,垂眸看著腳尖,尋思著秦芃還不走,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一想到秦芃主動留他,秦書淮就覺得有種莫名的欣喜湧了上來。
“那個,”秦芃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王爺,您還不走?”
“嗯。”
今天一天隻會回複這一個字,秦芃覺著,秦書淮大概是把腦子給病壞了還在強撐。
她也不想折騰他,她想早點去找柳書彥培養感情談戀愛,於是她站起身道:“那我告退了。”
“等等。”
秦書淮見她提裙就走,終於忍不住了,板著臉叫住她,秦芃轉過頭去,瞧見他用那雙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瞧著她,認真道:“你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
他的感覺一向靈敏,從不出錯。
秦芃深吸了口氣,直接道:“王爺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秦書淮愣了,看著秦芃嚴肅的神情,他立刻反應過來,又焦急又窘迫道:“沒……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如果不是彆有他意,王爺為何今日總是看我?”
秦芃皺起眉頭:“王爺是在暗示我什麼?”
秦書淮不說話了,秦芃冷下臉來:“王爺,我是個爽快人,有話就直說。”
“其實……也沒什麼。”
秦書淮的語氣淡淡的,秦芃心裡懸著,總覺得秦書淮要說出什麼大事,然而對方就瞧了一眼她頭上的華冠,又仿佛是害羞一樣轉過頭去,慢慢道:“就覺得你挺漂亮的。”
秦芃:“……”
她有種怒而摔冠的衝動。
每天都是這個朝服,是這個妝容,他今天才覺得她漂亮,秦書淮是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