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瑛沒說話, 許久後,張瑛垂下眼眸,淡道:“當年的事,難為娘娘還記得這樣清楚。”
“我這個人啊,沒其他本事, 就是記性特彆好。”
李淑說著, 抬起手來,露出她手上的疤痕。那疤痕很深,從顏色上來看,似乎久經歲月, 她摩挲著自己手臂上的疤痕,慢慢道:“你說他們這次去了南邊,會見著巫禮嗎?”
“見與不見, 有區彆嗎?”
張瑛沒有回頭,撥弄了一下秦銘的手,讓他筆立起來, 秦銘抬眼看了一眼張瑛,垂下頭去。
張瑛直起身來,從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手上染到的墨,平靜道:“他也不是咱們族人了, 早和咱們沒了關係。”
“也是。”
李淑點了點頭, 同秦銘道:“銘兒,將字帖給母親瞧瞧。”
說話間, 外麵傳來了通報聲,卻是柳詩韻來了。
李淑頗有些詫異,忙讓人傳了柳詩韻進來,柳詩韻跪拜後起身,恭恭敬敬又叫了聲:“張大人。”
張瑛點了點頭,同李淑告辭:“太後娘娘,老臣告退。”
李淑應了聲,張瑛便退了下去,秦銘跟著告退下去,就留下柳詩韻和李淑留在了水榭中。
“今日來找我做什麼?”
李淑端了茶,抿了一口,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柳詩韻跪坐在地上,恭敬道:“今日秦書淮和秦芃回來了。”
“秦芃居然還能回來?”
李淑挑了挑眉,隨後笑出聲來:“倒是個有本事的。”
說著,她放下了杯子,轉動著手鐲,倒沒說話,似是在思索什麼。
柳詩韻抬頭打量了李淑一眼,繼續道:“他們二人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
“哦?”
李淑抬眼看向她:“說說,怎麼個微妙法?”
“兩人之間關係,似乎如夫妻冷戰一般,雖互不搭理,卻親密無間。秦書淮正在討好秦芃,但秦芃沒有理會。”
聽了這話,李淑明白了柳詩韻的意思:“你對秦書淮還不死心呐?”
尋常女子聽見這話,大多是要覺得難堪的,然而柳詩韻卻麵色坦蕩:“我就看上過這麼一個男人,左右該試一下的。”
“詩韻,”李淑歎息出聲,抬起帶著甲套的手,撫在了她麵容之上,頗有些惋惜道:“你母親沒教過你,彆在一個男人身上放太多心思嗎?”
“她教不了我這些。”
柳詩韻麵色從容,執著道:“她對父親,難道沒花很多心思嗎?”
“真是巫樂的好女兒,”李淑拍了拍柳詩韻的臉,退後過去,斜倚在扶手上,聲音中帶了冷意:“我可以幫你,可是後麵的造化,就看你自個兒了。”
“若是嫁不了秦書淮,”柳詩韻冷了聲音:“那我就拿這條命送秦芃上路。”
“好。”
李淑鼓掌起身:“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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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芃回到衛府時,衛老太君正教著五個孩子在院子裡筆畫。
秦芃在一旁候著,等著衛老太君比劃完畢,她拿了帕子上前去,遞給了老太君道:“母親老當益壯,舞起刀來仍舊不遜青年。”
“我老了。”
衛老太君擺了擺手,歎息出聲:“你就彆哄了我,咱們不管這套,說點實誠的。”
說著,衛老太君抬頭:“阿衍怎樣了?”
“我來時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不過有一事我得同母親稟報。”
“嗯,你說。”
“小叔說,他打算留在邊疆。”
聽聞這話,衛老太君頓住了步子,她抬起頭來,定定看著秦芃。
她似乎是想說什麼,然而她的唇顫動了片刻,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收回目光,仿佛方才想說的什麼都不存在一般,將帕子搭在秦芃手上,淡道:“嗯,他決定了就好。把衛德再教兩年,就送戰場上去陪他,也算有個接班人,其餘的……”
衛老太君抿了抿:“還是好好讀書吧。”
秦芃將帕子交給旁人,上前扶著衛老太君聲:“母親您放心,小叔不在,還有我。”
“當年老二媳婦兒也是和我這麼說的。”
衛老太君驟然冒出這麼一句來,這位老二媳婦兒,就是當初跟著丈夫自殺了那位。
秦芃明白衛老太君的擔憂,這位丈夫兒子都戰死沙場的老人,她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忠烈是衛家選的,衛家的男兒總是義無反顧走向這條路。
秦芃從未見過這樣的家族,重生到這樣的家庭裡,大概是秦芃覺得這大半輩子,最幸運的事。
“芃芃,”衛老太君轉頭瞧她,突然道:“嫁人吧。”
“母親……”
秦芃一時語塞,衛老太君想了想:“之前你不是對那個柳書彥有意思嗎?還有秦書淮,不行咱們想想其他……”
“老太君,大夫人,”兩人說話間,管家走了過來,恭恭敬敬道:“攝政王在外求見。”
“轟出去!”
“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