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來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平靜,仿佛早就知曉似的。
秦書淮心中一凜,秦芃有多疼愛秦銘,他是知曉的。
她以前疼趙鈺,趙鈺背叛了他。
後來她疼秦銘,如果秦銘也背叛她……
秦書淮心中首先想的,便是秦芃若是知道,該多難過啊。
秦銘看秦書淮麵色不善,卻也沒有覺得害怕,他擺了擺手,讓眾人下去,隨後模仿著大人的樣子,同秦書淮道:“攝政王,坐。”
說著,他便想去給秦書淮倒茶,卻在提起茶壺時,手不住顫抖。
這時候,秦書淮才確定,這的確,也隻是個孩子。
秦書淮抬手,從秦銘手中接過茶壺,給秦銘倒茶,平靜開口:“陛下怕什麼?”
“我怕,”秦銘艱難笑了笑:“攝政王殺我。”
“陛下說笑了,微臣怎敢?”
“我聽說,世族如今已經聯手,集結二十萬兵馬,時刻準備勤王護駕。”
聽到這話,秦書淮臉色變了。秦銘哪怕聰慧,畢竟也隻是個孩童,不可能有這樣的消息,這樣的消息,必定是李淑的。
而秦銘告訴秦書淮,這就是一種投誠的暗示!
秦書淮不由自主坐直了身體,看麵前少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道:“我還聽說,攝政王已經在北方備兵,調動了兵馬而來。”
這些話秦銘都說得很淡定。
他如今已經年近十一,對於皇室中人,秦書淮從來不敢以年齡去衡量他們能做什麼。
畢竟當年他和趙芃謀劃著走出冷宮時,也年僅九歲。
“陛下為何告訴我這些?”
秦書淮不解,秦銘沒有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茶。
“姐姐對我很好。”他慢慢開口:“比母親好。母親心裡隻有仇恨,她把巫族死了的所有人的怨恨都背負在了自己身上。可我不一樣,”秦銘抬頭看秦書淮,眼裡有了茫然:“我是巫族人,可我也是秦家人,更重要的是,我是皇帝。我得保護我的臣民,保護這個國家。我不希望它毀掉,更不想讓它毀在我的手裡。”
秦書淮靜靜聽著,看秦銘臉上露出笑容:“我這樣說話,其實很危險,我想當皇帝,不知攝政王,是怎麼想的?”
“我二十歲南歸齊國,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秦書淮說了個不相關的話題,秦銘有些迷茫,搖了搖頭,聽秦書淮繼續道:“那時候,我想著,我終於能帶著我愛的人離開皇室,到了南齊,我想買個院子,和我妻子生幾個孩子,在皇室澤被下,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這話讓秦銘有些詫異:“那你……為何會當攝政王呢?”
“她死了。”秦書淮苦澀笑開:“因為我沒有能力,害死了她。為了給她報仇,一路走到今天,成了攝政王。”
“所以,”秦書淮眼裡全是誠懇:“如果陛下真有當帝王的心,也有帝王應有的仁德,就如您的父親一樣,那臣萬分欣喜。臣希望陛下能成為一代明君,待陛下成年之日,臣便帶著我愛的人,東山歸隱。”
“你愛的人,”秦銘忍不住笑了:“是我姐姐嗎?”
“是啊。”
秦書淮笑了:“我如今隻有一個願望,娶她回家,白頭偕老。”
秦銘頭一次這樣和秦書淮談話,覺得十分新奇。他還想再問有關秦芃的具體事宜,卻又覺得不是時機,隻能憋著自己的好奇,繼續道:“我能不能請您答應我一件事?”
“嗯。”
秦書淮點點頭,絲毫不將秦銘當做一個孩子,鄭重道:“您說。”
“我知道,趙鈺將我姐帶走了,我可以幫你找到我姐,但是,以後,請你留我母親一條性命。”
“你就知道我會贏?”
秦書淮忍不住笑了:“陛下對我未免太有信心。”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贏,”秦銘努力壓抑著眼中的掙紮,抬眼看向秦書淮:“可是朕容不得你輸。”
他用了“朕”,秦書淮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張開廣袖,恭敬朝著秦銘行了個禮。
“臣遵旨。”
秦銘看著他泰然自若的態度,終於鬆了口氣。
“我曾暗中聽母後和張瑛說過,泉城縣令是張瑛的學生,已經給趙鈺們準備好了新的身份和通關文牒。”
“我看過泉城的位置,從宣京水路往下遊去,大概一天半的時間即可抵達,若我沒猜錯,他們大概會在泉州停下,換了身份後,再離開南齊。”
有了這條線索,若秦書淮再抓不到人,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秦書淮點點頭,道謝之後,恭敬退下。
剛走出宮中,他便直接同身後江春道:“點人隨我去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