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茶樓傳出來的話聲，淩綰眉頭微微挑了挑。
嫦黛仙子？
劍島那個嫦黛？！
淩綰訝異了，這可是文後期才會出來的劍修大佬啊。
也是蘇易追了一百章，還沒摘下來的高嶺之花！
“謝仙子出手。”淩綰穿書這麼久，都沒給人揖過禮，這時多少有些生疏，扭扭的，後就不揖了，直接以說話帶過。
“為答謝仙子所行善為，今日茶樓開銷在下包了，還請不要客氣。”
淩綰這話完全做實了不按世事的富家子女，讓人不免低看，也嘲笑一身銅臭氣味，甚至暗地裡嘲笑：果然是待在旮旯之地的修士，這樣的救命之恩僅以一頓謝過，真真是笑掉人大牙。
當然，在這笑話的同時，也為對方傻的不趁此攀附嫦黛撇嘴不屑，又忍不住去比較：如果是我，準是如何如何雲雲。
當然，這是實力低的人才會此想，實力高些，能感受到淩綰修為的，無不嘀咕：唉唷我的娘喲，哪來的大佬在這兒扮豬吃老虎啊，這實力哪還需要人救？
不過等等，這不會是早聽聞嫦黛仙子來這兒才……
也不對，如是這樣，怎麼會隻有請一頓飯不上前攀談認識呢？
不管這些人怎麼想，淩綰這話出，但見對方冷淡如霜的麵上如曇花一現般露了抹笑，便沒說話的自飲自添著茶水，她沒理會他人，直接走進這家茶樓。
“掌櫃的，你們這兒有啥好吃的？”
都來茶樓掌櫃自然瞧見外頭熱鬨，立即介紹了店內招牌菜與甜點，最後開始吹，“我們店是十裡八鄉內富有盛名的茶樓，這糕點呢，從我奶奶的奶奶的曾祖父那一代傳承至今，可是吃過的都說好，用過的都說……咳，用來送禮都說棒，您買一屜送人再帶一屜回去嘗嘗，準是驚為天人，不會白花了您的靈石。”
淩綰略過他前麵廢話，直抓重點，“多少靈石？”
“不貴的，一屜就一中品靈石，一中品靈石可得八隻百香釀花糕與同款花茶，絕對能讓你滿意，也吃的……”
“停！”淩綰打斷掌櫃的自吹自擂，問：“吃齋飯的能吃吧？”
“行的。”
淩綰想了想，在掌櫃都要以為她不買了，躊躇著要不要再吹一下，好增加抽成，便聽對方開了口。
這聲，絕對是掌櫃這輩子以來聽過最好聽最動人最讓他掙最多錢的一次！
“剛才指的菜色給嫦黛仙子上了，吃不完為她打包，另外再給我打包同樣的一份，糕點的話來五份，然後是……”修仙界的餐盒有良好的保鮮效果，基本不怕叫多了吃不完浪費，所以淩綰這一點，基本是張巨單了。
她有囤物資的習慣。
這樣得多少錢？！
掌櫃拉帶算盤的指，興奮的直顫抖。
待算出來的靈石總額時，那臉上的笑，簡直與怪叔叔無異。
淩綰：“……”
“多少？”她麵無表情問。
掌櫃自知有點失態，趕緊摁住神情，一副眼笑皮不笑的逼樣說：“十個中品靈石。”為怕對方嫌貴，又補了句，“小店恰恰研發了最新的甜點，珍花芙蓉玉潤湯，這具有良好的美顏潤膚效果，就送客倌嘗嘗，若滿意，下次回購定有的。”
真會做生意，簡直是個人才。淩綰想，也點頭。
她這一單巨大，廚師便是修士，製作也需要點時間，在外頭逛了一整天的她早累了，便說要在這兒等。
掌櫃一聽，立即給她安排了間不受打擾的包廂，又奉上了免費茶湯茶水供著。
於是，淩綰在這等待過程中，支著耳朵的她，聽到了不少消息。
半年後的拍賣會嗎……
……約末吃完了一碟子點心，喝完了一壺茶，淩綰將掌櫃送來的吃食塞入儲物戒指，便往如今住的租賃區走去。
月前進城時，她是不知道虛一為何讓自己跟著。
現在……雖然還是不知道，可當時那份急欲離開的心，倒是在‘去哪兒不是修練’的想法下，稍稍緩了下來。
當然不緩也不行，虛一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和她商談鑄體材料的事。
而會造成他這般忙碌的原因，還是渡真這個預備住持受了魔毒侵蝕所致。
詳細經過無人得知，是佛宗弟子接收到求救訊號，趕往渡真那方向時，才見人中了魔毒……所幸渡真本身是佛修，對抗魔氣魔毒入體尚能支撐，加上有他們幾名佛修幫助，魔毒倒是未擴散。
但是，也未能去除。
不過有虛一在就不一樣了，他修為高深，佛性強橫，恰恰是花時間便能幫之驅除，救下一條性命，所以這些時日沒商談鑄體事，也是因為他從那日幫渡真驅毒時，便沒再走出房間。
除了那一盆盆被佛修端出來的魔毒臭水，淩綰連他袍角都沒瞧見，且因為男女有彆，他們又是出家人，住的院落自然不會一同的。
她如今所居，是佛宗弟子承租的三進帶院落的屋子，而屋與屋及院落之間，各有牆麵擋著，倒是方便了彼此活動。
到了暫時落腳處，淩綰將在茶樓買的糕點茶湯餐食自儲物戒指內取了出來，手也戳了戳隔壁院子結界。
一會，灰色僧袍的佛宗弟子走了出來。
“閣下？”
淩綰認得出來應門這位，是法號叫悟心的佛修，不過對他的認識，僅僅知道名字罷了。
虛一做主力驅毒，佛宗弟子輪流輔助，而得以休息的佛修和她不熟，又因她是個女子，自然避嫌的不會主動和她說話……雙方可以說是過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
淩綰稍早前問過他們狀況，得知驅除魔毒需要時間，便沒傻等，逕自安排自己修練時間，偶爾外出溜攤子買東西，便會給他們帶個飯，順道關心情況。
所以現在，淩綰算是例行性送飯。
她將手中食盒遞上，“我看你們忙得腳不沾地，都沒空吃了，便給你們帶了些。”
悟心瞧著那食盒，麵上多少動容。
經曆近一個月的驅毒，雖然輪流，可他們幾人是消耗不少的……當然，沒什麼休息的虛一尊者比他們更加辛苦，基本就是吃著這位帶來的吃食，又小睡會，然後繼續。
鐵打的修士也禁不起這般唉。
可偏生遇上這種事兒，又不能半途而廢，得仔細著，否則魔毒又會增生。
所以接過食盒，悟心道謝間，也說：“謝謝閣下，驅毒已是進行的差不多了，想來今或明日便能完成。”
淩綰點了點頭，沒再多言的回到自己院子，進房，吃著自己那份點心，也開始整理這趟采買的物資。
這個鎮雖然在秘境關閉後往來的人少了很多，可這兒的海域有不少煉丹所需的材料，倒也不至於冷清到沒地攤淘寶。
她這陣子就淘了不少鑄體材料，其他的，諸如日常用品則是適量補充，剩下則是看合不合眼緣與實用性了。
不過近來買的有點多，雖然剛到這兒時已經稍稍整理了下儲物戒指，可還是……
淩綰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鑄體材料另外裝一袋子好了。
將儲物戒指內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出來，把虛一給她的鑄體材料玉簡貼在額頭上，看著訊息，自地上撿起毛筆跟宣紙擱桌上，將材料名稱寫在紙張上。
“藥材是……”
“銀絲花，願芝草，卜靈子，釋殼尾，荷菊，麥芝，林鱉，爪虎皮，膝膽草……”
“物材的話……”
“黑晶，靈乳，烈焰花露，盤絲，鬆鋼精，芽竹，南嶼遺珠……”
寫完後，她一邊看著紙張一邊從雜物堆內翻找，把找出來的鑄體材料丟進小型的儲物袋子內，至於其他非鑄體材料的，則是依物品實用性做著分類。
這一整理，折騰了淩綰不少時間，不過結果是喜人的，至少雜亂的儲物戒指現在有什麼一目了然，而缺啥什麼鑄體材料，亦是清清楚楚的。
不過這兒是清楚了，這張鑄體材料清單卻是字跡淩亂還歪扭，毫無風骨的毛筆字簡直讓人想摀臉。
自己看是還好，可她不可能自己一人看的，和虛一要材料時，定會拿出來……
還得了！
淩綰隻好在整理好所有物品，照分類一一收入儲物戒指後，苦逼的拿起毛筆，開始重新謄寫。
然而她是異想天開了，毛筆字哪是一蹴即成的呢，在寫完一遝紙，寫的她手腕酸的就跟要斷了似的，也貼的整個房間全是‘鑄體清單’，結果，卻是沒一張能入眼！
淩綰看的一臉血。
最後，手一揮，將貼在房內的紙張收在手中，就這麼抱著去外頭院子，一把陰極雷火燒的痛快，也肉疼的拿起一隻玉簡，錄入尚缺少的物資。
玉簡隻能單次記入，不能修改也不能寫入第二次，一般是用來記錄重要事物，且一枚還要價不便宜……買一枚玉簡的靈石可以買十遝紙，不過若時間倒回，她絕不會再拿毛筆折騰自己。
要一個從小到大隻有上課時，才學那麼幾堂毛筆字的人寫得一手好字，太難了。
然後靈石什麼的，她一個能自產靈石的人，還缺這點靈石嗎？
淩綰就這麼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寫了許久的毛筆字紙張，被陰沉暗藍的火舌舔舐化成煙灰碎末，反省著自己的‘有靈石不好好使，浪費啥時間的’，忽地，聽到身後喚她的聲音。
那聲音，依然悅耳，但可能疲憊了，此時喚她時，帶著微微的沙啞與低沉。
分外好聽的，惹人耳朵發癢……
“淩綰，抱歉這麼久才……”
虛一將渡真魔毒驅除完後，聽到悟心說她來了，想想是為了鑄體材料的事，連休息也沒，便直接過來了。
經過一個月的時間，他多少緩過了當時情緒，也有些明白自己為何不希望她離開的原因……因明白，知曉不能這樣下去，才會一完事就過來這兒。
不過這時見她轉過來的臉，那似小花貓的模樣，登時讓他忍俊不禁。
“你的臉。”虛一招來水鏡給她照。
淩綰甚少……不，該是說，幾乎沒看過虛一的笑容，此時見他揚了唇角，就連那雙清冷的眉眼也彎了弧度，淺淡的眸子泛起了陣陣溫柔漣漪時，心兒忍不住怦了那麼一瞬。
但這一瞬，瞧見水鏡內的自己，氛圍頓時破壞的一乾二淨。
“哦我的臉！”什麼時候蹭上墨汁了呀？！
除了點點的，還有抹開的一整條拉線……淩綰傻眼，忙拿手背抹著。
乾的，當然抹不開，反而弄紅了一張嫩皮子。
虛一替她掐了除塵訣，效果並不好，手一攤上，登時出現了盆水，另一手棉布，走向她，“打濕擦洗較快。”
淩綰沒拒絕，將盆水跟棉布接過，擱院內的石桌上，開始擦洗了起來。
虛一沒催促她，逕自坐在石桌對邊石椅上，看著她動作，淡淡的神情裡，如以往，又不似以往。
明顯的，有了些微改變。
隻是淩綰滿臉水，又拿著棉布擦拭著，根本沒看到，且等她好了，看向虛一時，虛一麵上表情已是收拾了起來，仍舊是萬年不動的無波表情……唯一改變的，就是清減的麵龐。
他消瘦了不少。
淩綰有些心疼，想說個幾句話，就聽他道：“說好秘境出來便處理材料的事，是我耽誤了你的時間，著實對不起你，現在你有空談了嗎？”
他的話明顯的生疏客氣，若是先前，淩綰準是生氣他的刻意，可經過一個月的沉澱，她理智了不少，此時倒是沒覺得刺耳，反而意外發現──
性子向來狂放的他，需要這般說話嗎？
要是以前，他是不會說這些的，隻會言明與行事，霸道的不行，可現在……
淩綰眼睛亮了亮。
這是不是說明，他心裡是有自己，也發現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