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兩條腿走?!
走在這樣**的融冰泥地上?
淩綰寧願費點靈力,坐在飛行法器實在點。
不過梁大爺並非完全的修真者,他是修練了沒錯,卻隻是強身健體罷了,因此修為隻有練氣期的他,是沒法驅使飛行法器太遠,也堅持不了多久的。
因為靈力儲存有限,恢複又過於緩慢,還不如靈力附著在腿上的好用。
但是淩綰不想靠兩條腿跑,所以她是直接招出眉心溫養著的青鸞翎羽,讓它變大的。
她坐前,梁大爺坐後,換她載他一程。
青鸞翎羽是柄扇子,把柄是似玉非玉,觸手溫暖,翎羽纖長豐滿,毛色白中透青,而這點青色到尾端便成了明顯的眼狀斑紋,甚至邊緣處散發著淡淡的金色,也隨飛行時,拉開了道舒雲般的餘光輝澤,異常漂亮的讓人錯不開眼。
若不是小黃第一次坐飛行法器,嚇得發出可憐兮兮的嚀嚀聲,惹得梁大爺心疼的安撫,這下早好奇的摸了把透著金光的地方。
漂亮!
真是太漂亮了!
“閣下這把翎扇真是漂亮啊,老頭活這麼個年歲都沒瞧見過……”
淩綰來這兒的路上,是風螺跟青鸞翎羽交替使用的,恰恰遇上梁大爺時,用的是風螺,所以這下因為風螺本質重,載人較耗費靈力,換了輕巧的青鸞翎羽,也讓梁大爺訝異了。
淩綰也覺這把翎羽異常漂亮,這時被稱讚,難免心情雀躍大好。
“梁大爺,這樣的南風一般持續多久,而底下冰什麼時候會恢複正常?”
“難說,有時候刮過就沒了,幾個時辰的事,可有時是整整一周,抑或一個月不等。”
這種氣候的事,就是難說。
淩綰想了想,還是覺得──
“梁大爺,我知你好心,也想回報我救你一命之恩,不過你看,這天氣不穩定的,你老年紀一大把也不好跟我同行,要不你和我說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再自己去想去的地兒,這樣好過現在這般。”
梁大爺唇瓣張了張,就想說點什麼,但淩綰接下來的話,也堵了他的嘴。
“小黃雖不會言語,但它到底是靈獸,那天的事一定是嚇得不行,再這樣趕路,我怕它會受不了病了,而你,也是個有家室的人,出來這麼久,不好太晚回去吧?尤其是現在魔物成團危害時……你家人一定會擔心的。”
這些話完全說進了梁大爺心坎裡,讓他沉默了會,才說:“你真是個大好人啊姑娘,老頭這恩情也不知……得了得了,不說這個,你等會岔路口放下我跟小黃,那兒離我家近,我自個回去就行了。”
一會,淩綰看到梁大爺說的岔路口,將之放下後,又言了兩句,便朝對方說的方向,往無數蒼白飄渺的山峰飛去。
對於一個生長在山清水秀地方的人來說,這白茫茫的一片,到哪兒看哪兒,都是一樣的,就連覆滿霜雪的山峰,也跟複製似的,讓人根本看不出哪一座是梁大爺說的。
淩綰轉悠了許久,最後在分辨不出來,綠參也因冰雪覆蓋,啥都沒法感應到時,隻好先下去看看了。
南風吹的是山下,山上海拔高,緯度低,她這一下飛行法器,青鸞翎羽縮小收在手上時,她腳也整個陷入了厚實如棉般的雪地裡。
淩綰看著淹沒到膝蓋的積雪,蝕骨的寒意自腳底躥上了腦梢,整個人都冷的牙齒直打顫。
“這裡好好好、好冷!”淩綰一句話說的都不利索了,在綠參取笑間,運轉靈力騰空,下一秒,人也在厚雪上,足尖輕點飛掠,往剛才飛行時,看到的石壁縫隙奔去。
縫隙那兒,是條結凍的瀑布,淩綰察看摸索了一會,也拿出一顆夜光珠,注入靈力扔進裡頭。
看著夜光珠照射下,覆滿堅冰的崎嶇洞道,再深入,無邊無儘的,卻又透了點微光及淡淡似水般的光澤……
這兒,很可能就是她先前打聽到,孕育‘蓮生子’的洞穴。
淩綰思忖,陰極雷火瞬間凝成鞭,開始暴力摧殘這逼仄窄小的縫,硬生生的拍碎開她能進的大小,後取出一張傳訊符籙,貼額,神識印入想說的話,便放開,讓它飛去虛一那兒,隨後拿出一盞俗稱萬年不滅的蛟油燈,人也進到了裡頭。
就在她進入沒多久,同座山深處,幾名修士氣喘籲籲的,一腳踹開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兩棲生物,才和身後隱在暗處的男修道:“閣下,就是這兒了……”
見同伴隻說了這句話,儼然再無其他,其一名男修在那名被稱呼為閣下的男子走出暗處時,咬了咬牙道:“按照原先所說,帶您找到這兒便能放我們走,還請閣下兌現承諾!”
一道風,忽從洞道彼端拂了過來。
它們穿過逼仄通道灌入窄小的隙縫,發出嗚嗚咽咽的哭鳴聲響,也將人拿在手中的燭台火光,拽曳的明明滅滅,晃晃幢幢的,輝映在走出暗處男修身上。
華袍暗紋若隱若現,纖態畢露的,讓人甫一觸及上頭織紋,忍不住屏了息。
“承諾?”華袍男修聲音提了個度,唇角勾起,手裡那把如玉般,散發出盈潤光澤的骨簫,輕輕的,轉了個圈。
“本座,何時答應了?”
隨著這聲出,場上修士無不麵色一變,有勃然大怒,張口斥責,亦有轉身,奮不顧身逃離,再則有,直接悍然出手反抗,可這些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對方那聲後,已做出的攻擊!
諸多修士動不了,整個人如同被定住般,卻能感知到身上如被刀刃切割劃開,血液似開了閘般噴湧,神經如同被抽取的泛起了抽搐的疼……
鑽心的痛滲骨入髓,直上腦梢末端,讓人就想尖叫求饒!
但是扯開喉嚨的嗓子是喊不出來的嘶啞,鳴叫而出的,隻有喘不過氣來的粗糙哬哬短音,便這麼瞪大了一雙脹紅血絲的眼,看著走來的男修那張蒼白病態的容顏,以及華袍上湧出的荒獸魑鬼……吞噬了一切。
景襄看著一個個倒下的修士,死般的白皙肌膚,漸漸帶了幾分紅潤。
他情不自禁,沒形象的打了個飽嗝,也再下一秒摀了嘴,乾嘔了幾聲,才緩過來的,跨過這些如乾屍般的屍體,繼續向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那抹縈繞胸膛的心慌氣短感受又深了幾許,他薄唇也跟著揚了起來的,看著不遠處,那朵坐在寒池生煙中的偌大金蓮。
金蓮之下,有道人影。
景襄沒有上前打擾,心道自己運氣不錯,不用去體驗得‘果’的痛楚。
他耐心的等著。
等著這人從考驗中醒來,讓他得到此行想要的……
傳說中,佛前坐蓮經點化,褪凡軀,化金蓮,得長生,使之整株能瓣生膚,枝生骨,葉生脈,根生筋,藕生氣,子生……
就在這時,金蓮下,那道一動也不動的人影遽然爆喝一聲,大笑,“哈哈哈有了!有了!我真成功……”
然而這笑,隨著身子被縛當下,完全消失!
他心驚,人也被瞬間抓拉到那人跟前,麵色頓時成了死般的灰暗。
“嗬,這不是無極宗的蘇易嗎?”景襄多少訝異這人居然在他邪氣大漏下沒死,且還活到現在,不過……
“嘖嘖,你這修為,也就是個廢物了。”
蘇易聽過景襄不少殘忍嗜殺的傳聞,也親眼看過他極為變態凶殘的一幕,此時在這兒遇見,還是刻意等他完成試煉才……
他臉色難看,“你想怎樣?!”
蘇易當然不會蠢的認為對方是要和他敘舊。
“交出你在金蓮上得到的東西,本座可以……”景襄看著毫無抵抗之力的蘇易,突覺合體期的自己,殺了這麼一個可以說是沒有修練希望的人,簡直是掉價兒。
便將那句‘留你全屍’改了口,成了,“本座可以放了你。”
蘇易那如死灰般的眼神,頓時燃上了火星。
這和逼他去死有何差彆?
造化果隻能得一次,如果給了景襄,那麼他這輩子就沒有希望了!
“你還不如殺了我!”
景襄危險的眯了眼,“彆挑戰我的耐心,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各種下場都嘗上一遍。”
佛前坐蓮又稱造化蓮,通過金蓮試驗者,能夠得到金蓮給予的一場造化,也就是它身上之物。
可這物是什麼?
是試驗者想要,卻不一定能得到,反之是自身迫切需要物。
蘇易想要什麼?
自然是實力恢複,繼續修練,得以大道長生。
可他最迫切的是什麼?
是他出了問題的身子,如不改變,什麼都不用說。
所以蘇易得到的是什麼,景襄多少能從他跌損的修為境界揣測出來,心裡也再一次的滿意自己的好運氣。
他在封印結界那兒受的傷,以及在龍宮那兒受的,有了蘇易這份造化果,相信損傷能恢複,其無法發揮出來的合體修為,也將得以正常!
困擾許久的傷勢將要得以恢複,景襄難得多了幾分耐心,提醒的說著,“我勸你彆自討苦吃。”
蘇易那雙跳躍火星,恨不得將景襄撕了的眼神,在對方聲下,眯起眼的加大手上力道,感受那如刀剔骨的痛意,他牙也咬的顫顫。
可最後,痛苦太過,他眼中的火,還是熄了,聲音困難而沙啞。
“我給!”
“早給就好,何必白白受這種皮肉痛呢?”
蘇易到底如淩綰先前所猜那般,順風順水習慣了,受的苦痛磨難太少,導致心性不佳,極容易在重要時刻做出錯誤的選擇。
雖然這時的選擇是為了活命,可蘇易又怎麼會不清楚,交出造化果後,他後半輩子也就那樣,形同廢了無異。
就在蘇易取出造化果時,在這如冰窖似的洞道內走了數天的淩綰,但見這一幕,聽到綠參說:“喔,那個造化果要是給大變態得到了,會更變態的!”
“小綰綰衝啊!快點製止!”
要是以往,淩綰絕不會這麼衝動,也不會為了救他人,使自己陷入險境,可現在,但見這一幕及綠參的話,她心底隱隱有感。
如果她不做點什麼去製止現在情況,那麼她以往的努力都會白廢,甚至自己也會……灰飛煙滅!
淩綰渾身靈氣運轉到極致,風渡加身,整個人如道流星般,瞬間衝到兩人麵前,在景襄麵露詫異興奮與恨……幾經輾轉的豐富神情下,手中骨簫朝她揮來時,她那滿上陰極雷火的白嫩拳頭,也悍然對上!
那一瞬,雷火擦飛,簫聲嗚鳴,她骨頭也遽然崩裂,卻沒管的,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直接將蘇易抓拉帶開。
可景襄動作比她更快!
他雖被她的拳頭轟的身形往後,可也連帶的沒放開手中的蘇易,所以她這一抓,不止沒把蘇易帶開,還使得自己一同被景襄去勢拉的一塊向前,便宜了景襄再度來敲來的骨簫。
淩綰眉心立即躥出青鸞翎羽護主。
刹那鸞鳥鳴啼,清銳的叫聲掀起的罡風,衝擊的身形不穩的景襄再度後跌,使得他那揮出,意欲一擊斃了淩綰的骨簫,生生打在青鸞翎羽上!
青鸞翎羽才剛被淩綰祭煉,多年塵封與先前損傷還沒全溫養好,登時在這要命的一擊下,顯露的青鸞虛影哀鳴了聲,瞬間潰散,器體也如耗儘了靈力,又似快沒了生命力般,變得色澤黯淡無光,甚至柔軟的羽毛脆化崩開!
淩綰人如遭重擊,一口心頭血就這麼嘔了出來。
她眉目透狠,抓住景襄未來得及退開的手腕,將靈力全數激活陰極雷火,躥入景襄身上!
火蟄般的焚燒,除卻肉身的疼痛,神識亦是震蕩,逼的景襄不得不鬆手。
“淩綰!”他恨聲喚。
可淩綰狠,景襄更是狠絕辣手!
渾然不顧身上狂躥的雷火,憤然的移行換影,人瞬間在淩綰閃躲第二次時掐住那纖細的脖頸!
蘇易的實力在兩人麵前根本不夠看,即便隻是波及,那過大的靈壓震蕩衝擊的他,簡直如被什麼碾壓過般的血肉模糊。
他渾身沒一塊好肉,鮮血似不用錢般的流淌,人也如爛泥般躺在地上,就這麼睜著眼,看著這不可能出現在這兒,即便出現在這兒,也不會救自己……卻救了自己的淩綰!
五味雜陳已然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是震驚後的不可置信,也是對方悍然為他拚命時的感動。
他從沒有想過,會有人對他做到生死相交地步……
靠近的用意,處心積慮的算計,蘇易羞也慚愧,但這些,再觸及景襄殺意大盛,渾然就要淩綰死時,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撐著他,一下就取出了造化果。
“邪魔!你要的造化果!”蘇易用儘了全力,將造化果扔了出去。
不行!
淩綰心裡狂叫,在景襄陰狠的麵上閃過喜色,箝製在頸上的手掌遽然鬆開時,她也跟著衝了過去!
她必須製止!
必須!
否則……
在景襄一把抓住造化果,靈力輸運灌入裡頭時,像發了狂,又似魔怔的淩綰,整個人也如炮彈般撞在他身上!
一時猝不及防,加之造化果猛然躥出了股力量束縛了靈力,景襄人就這麼被淩綰撞的,雙雙急飛,摔入了前方寒煙陣陣的蓮花池子裡。
立於池中的偌大金蓮於這時,彷佛活了過來般,搖曳生姿晃動了兩下,發出兩道燦光,射入池中兩人……
……
另一邊,虛一從一個困了他數個月的坑中爬了出來。
向來乾淨舒爽的白色僧袍,此時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且袍上東一塊枯血的暗褐,西一塊黑臭的靛色,整一個就像在哪廝殺出來般狼狽,完全沒了以往高嶺之花形象。
他身上這些,不是敵人的血,就是他的……
整一個蔫的就跟醬菜似的。
但無法,他遭無止境的圍毆,還得找尋脫逃出口,哪還有心思去管身上,也就……
重見天日的第一件事,有潔癖的他是掐訣念咒的,還自己一身清爽,也換了件衣服。
做完這些,人才如活了過來般,也拿出淩綰給的地圖。
上頭除了淩綰先前寫的,還多了無數個大紅色的叉。
那些,全是他負責,已經拿到的鑄體材料,而現在就剩下……他視線落在數個大紅色叉間峰端,寫有‘銀白之地’幾字。
正要對一下他這方向過去,該往哪麵,突地,像是感受到什麼,猛地伸手。
下一秒,他手中出現了數張明黃色的符籙。
虛一看著符紙上,那歪斜沒有風骨的字跡,渾然與某人給他的地圖一模一樣時,唇角為之勾起。
分開這麼久了,她終於傳訊給自己,還這麼多張的……
應該是不生氣了吧?
虛一想,也將靈力輸入符紙,下一息,淩綰嬌嬌軟軟的聲線傳了出來。
“虛一,我這兒的任務完成了,不知你那兒情況是?”
“稍前兩天我給你傳訊,你沒有回,應該是在忙吧……我想想自己現在沒事,就去銀白之地。”
“銀白之地這兒魔物頗多,不過都是些低階的魔物。”
“我的運氣似乎不錯,麵前這個結成凍的瀑布,好像就是佛前坐蓮那兒,我先進去碰碰運去,如果不是,出來後再給你傳新的傳訊符籙。”
聲到這兒,便沒了。
莫名的,虛一有點失落。
這麼久沒聯係了,她就說這樣而已?
沒彆的……
正當他心思微亂間,那應該說完就無火自燃符紙,偏生燒了幾張後,還一張在手上,也在他注意到這點時,那張,才忽地燃了起來,也再度傳來她的嗓音。
“你若是安好,給我傳訊,否則……小心我跟人跑了!”
跑了……
虛一危險的眯起了鳳眼,神色也在不自覺捏碎手中燃燒殆儘,剩下煙灰的紙屑後,透著幾分鬼畜。
不過這道情緒在他發現一手黑時,抿起的唇角,頓時泄漏了幾分澀意。
即使再努力去壓抑抵製,他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