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一月之後。
這天從蘊水城傳來一個消息:
白景堂成功融合白龜之甲和朱雀之心, 修為晉階至大乘期。
接下來隻要在一年之內晉階至仙之境,他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
重淵收到這消息的時候,正把魔宮的結界做了第一百零一次優化,兩手不斷推算著一道道複雜的高數算題, 思維高速運轉,半天才解算出一個結果, 立刻手指結印, 虛空打出一個符文融入陣法結界裡。
結界閃過一道微光,隨即隱於空氣之中, 消失不見。
重淵長出一口氣, 彎著眉眼微微笑起來。
看道尊這次還怎麼進魔宮, 就算用劍氣強破也破不了!
他滿意無比的轉頭,看向身邊侍立的大總管, 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清牧隻好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白景堂煉化了白龜之甲和朱雀之心,現在已經到大乘境了。”
重淵“哦”了一聲, 挑眉,“還算爭氣。”
他一抬手, 掌心兩滴鮮血懸浮其上,正是白景堂那日自心臟取出來的心頭血。
既然已經到了大乘境, 也算有了投效的資本。
掌心魔氣一吐, 很快便把那滴血煉化,心頭之間明顯多了一絲感應,一念即可操縱對方神思, 掌控他的生死。
他淡淡一笑,於心念之間傳音:“給你七日時間處理白家的事,過後到我這裡來。”
此刻的白家之中,白景堂正在密室裡努力平複白龜之甲和朱雀之心帶來的血脈湧動。
貿然吸收煉化兩件神物,於他還是太過勉強,但到底成功了,隻是血脈受兩股力量的影響始終有些浮動,每日需得閉關一段時間才可。
他剛剛從修煉之中回過神來,忽而覺得心頭一陣悸動,冥冥之中一種被人掌控的感覺浮上心頭,似乎隻要對方一動念,就可操控他的生死,甚至就連他的想法也可隨時掌控篡改。
這種被人徹底掌控的感覺讓他臉色一陣發白,隨後腦海之中便響起了一句話:
“給你七日時間處理白家的事,過後到我這裡來。”
白景堂呆呆的愣了半響,苦笑一聲。
這大概就是代價吧,一生都將受人控製,不得自由。
好在他之前已經有過心理準備,隻是一會兒便緩過神來,在心裡回道:“是。”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主人。”
重淵淡淡道:“和他們一樣,叫我尊上就好,心頭血隻是控製你的手段,畢竟你前科累累,白家交給你我不放心,隻要你不背叛我,我自不會虧待了你。”
白景堂舒了口氣,回道:“是,尊上。”
那邊再不回音,似是切斷了聯係。
白景堂歎息一聲,慢慢站起身來,走出了密室。
白啟涵正在外邊給他護法,這位白家的老家主這段時間蒼老了不少,先是魔尊突然回歸,又是陸紫琪帶領策反的白家子弟參與陸家捉重鸞的計劃,白家因此垮了一大半,緊接著子孫白殷旒負傷而歸,到現在還在床上癱著,白家可謂是災難多多。
他見白景堂出來,歎息一聲,道:“去看看你母親和妹妹吧,已經安頓好了。”
白景堂向他行過一禮,隨即去往了後院一座小院之內。
這裡的位置真的算是偏僻,比之重鸞母子當年所住的小院也不逞多讓,但收拾的還算整潔乾淨。
他打開院門走了進去,小院的樹底下正坐著一個婦人。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布衣,雖然容貌精致美麗,眉目之間還殘留著一絲未散去的逼人氣勢,但眼尾與鼻翼兩側已然出現了細細的皺紋,那雙放在膝上的手,手上也出現了一道道細細的紋理。
聽到開門聲,婦人睜開眼睛看了過來,一見了來人,臉上立刻出現一絲冷笑,“你來做什麼?”
她的好兒子啊,在最關鍵的時刻把陸家推下火坑的兒子,親眼看著他母親小妹被廢去修為而無動於衷的兒子,嗬!
白欣瑤聽到動靜,從窗戶那邊探了個頭出來,一身裝扮和陸紫琪差不多,隻是看著他的眼裡滿是赤/果果的仇恨。
她隻是看了一眼,就把窗戶關上了,聲音還挺大的,足以顯示出她有多憤怒。
白景堂眼神暗了暗,還是道:“白龜之甲與朱雀之心我已煉化入體內,魔尊接受了我的投誠,不出預料,一年之內我當可晉階仙之境,屆時,我應該可以給你一個安穩的晚年。”
陸紫琪瞳孔一縮,立刻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你快要到仙之境了?”
白景堂點頭,“是。”
陸紫琪眼神急速轉動,“這樣,你假裝向他投誠,暗中發展白家和陸家勢力,等到他哪一天露出疲態,立刻反咬他一口,為我爹和你外公報仇,我還可以原諒你……”
“母親。”白景堂淡淡打斷了她,道,“白家已經完了,陸家也完了,在我們把手伸向他們母子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完了,彆再負隅頑抗了。”
陸紫琪立刻尖叫一聲,“不會!我們沒完,我們還有你!”
白景堂淡淡道:“我不會那麼做的,先不說我的心頭血在他手裡,道尊也和他關係匪淺,兩個仙人我們惹不起,再者,一月之前陸家之亂中,煽動外公血祭族中子弟,以及最後勾動他朱雀血脈讓他自爆的,都是妖族皇城的人,妖域那位妖仙明顯是站在魔尊的立場,雖不知他們到底有何牽扯,但若我們有任何不軌,麵臨的將是三位仙人的聯手屠殺。”
他搖了搖頭,“這個後果,我們白家承擔不起。”
陸紫琪渾身一震,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猛的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
白景堂靜靜看著她,沒把最後一個原因說出來。
況且,魔尊怎麼也算是他的嫡親大哥,身體裡留著一半和他一樣的血,他沒白欣瑤和白殷旒那麼絕情,對待血脈親人終究留了一份情,不然小時候也不會在重淵詐死的時候突然良心複蘇了。
就算是曾經想獻上他獲取榮華的白欣瑤,他也沒有下了狠手。
在這個家族觀念強大的時代,他心裡已經下意識把重淵當成了白家的家主,他臣服的心甘情願,並無任何不甘。
雖然人家壓根不屑於這麼一個白家。
他歎息一聲,道:“您好好在這裡待著,這也是我能從鸞宮主手裡保住你們的最大妥協,這小院雖然偏僻,但東西一應俱全,不會虧待了您。”
他說罷,便轉身走了。
陸紫琪大概是受的刺激過大,始終沒有留他,眼神有些呆滯的盯著虛空中某一點。
直至一聲輕笑響起,“嗬,修為都被廢了還想作妖?”
陸紫琪猛的側頭看過去,就見小院牆邊上不知何時坐了個紅衣女子。
陸紫琪嘴唇一動,一聲“賤人”下意識就要出口,卻見重鸞忽的眼一眯,淡淡道:“出口之前想想後果,如果你想被毀容,請隨意。”
陸紫琪生生把那句話憋了回去,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重鸞微微一笑,“來看看你們剛剛在談什麼。”她一手撐著下巴,沉吟道,“看來你還是不死心,如果不是顧忌著你兒子即將成為我兒子的手下,不宜把關係鬨得太僵,我早一掌把你拍死了,但看你似乎消停不下來,總得給你找點事情做做。”
陸紫琪立刻警惕起來。
重鸞忽的一拍手,露齒一笑,“這樣,血神宮裡有很多解剖室,專門解剖生物身體各部分,我和蘊水城裡的分宮說說,讓你去他們那裡做一個副手,你看如何?”
陸紫琪瞬間臉色慘白。
讓她一個沒掂過細務養尊處優的人去解剖那堆血糊糊的屍體?
重鸞微笑補充,“當然,圍觀也行。”
陸紫琪有種想暈倒的衝動。
重鸞微微的笑,笑容透出一股涼薄殘忍,“什麼時候不亂想了,什麼時候再回來,你一個被廢去修為的廢人,左右也不過幾十年好活,再過幾年,你該老的不能看了,還是省點心思安心養老吧。”
一天一天看著自己衰老下去,從一個精致美麗的女人變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嗬,這才是我給你們最大的懲罰。
她滿意的看了一眼陸紫琪慘白的臉,揮了揮衣袖,轉身走了。
白欣瑤抱著雙腿縮在屋子角落裡,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團。
這個女人的手段,要比陸紫琪還要可怕得多,她不過在密室裡待了七天,卻恨不得沒在這世上活過。
當初到底為什麼要聽母親的話欺辱他們母子?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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