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錢的是六個女知青, 這六個女知青分給隊上的六家人供應一個月的夥食,周萍自然是分到了徐力爭家, 霍笙則跟了趙衛東。
這是除了補貼糧食之外趙衛東合計出來的, 一個月的夥食怎麼算下來也能減輕知青的困境, 他儘力了,至於其它的,他幫不了, 人不能打腫臉充胖子。
霍笙一聽這消息,委婉的拒絕:“趙隊長, 這是我自己的事, 不能給隊上添負擔, 我有思想覺悟, 不用趙隊長你——”
“那謝謝趙隊長了。”旁邊的周萍忽的打斷了霍笙的話,拉著霍笙朝趙衛東道謝。
趙衛東倒是看出霍笙的意思了,他用半開玩笑半真的語氣說:“怎麼, 怕我吃了你,還是怕我克扣你的夥食,隊上能收容的家裡都把人挑的七七八八了, 就剩你一個沒人要,我作為生產隊隊長, 也沒辦法。”
霍笙:“……”剩她一個沒人要?她不需要人供她夥食, 馬上要端午了, 她已經想好用蘆葦葉撞一筆錢, 趙衛東這話說的, 霍笙真是想上去給他兩腳。
“我給隊上丟臉了,難為趙隊長了。”霍笙拎著糧食口袋,瞪著眼珠看著趙衛東。
趙衛東順口接道,聲音公正不阿,帶著大隊長的威嚴:“不為難,不為難,我是生產隊隊長,隊上有任何問題我都會解決。”
周萍怕霍笙再說什麼,半拖半拉著霍笙走了:“你傻啊,供夥食也不要,霍笙,彆搞什麼特殊,你這次丟了那麼多的錢,大家都說你的錢是——你爸走資本主義道路得來的。”霍笙丟了那麼多錢,不算那些零碎的糧票,那五張大團結就是一筆大數目。
簡直就是個金娃娃,一些人看霍笙眼神都不對勁,私下說霍笙手裡的錢來的不正當,而且還有一個隔三差五就給她寄好東西的妹妹。
周萍說著趙衛東家的好處,“趙隊長家就有一個阿婆,還有個虎子,虎子你見過的,供你一個月夥食,不會差的,說不定還能吃上肉。”周萍和霍笙現在算得上是好朋友,到趙隊長家吃飯省了交食堂糧食,劃算,而且把其中的利害關係也和霍笙說清楚了,霍笙應該能明白。
想起那個番薯地裡認真撿番薯的小孩,霍笙點了點頭,但還是有些遲疑:“……我就是想著哪家都不容易,白供一口人的口糧。”
周萍挽著她胳膊,“知道你思想覺悟高,但這是趙隊長的政策,放彆的隊上,我們丟了錢,彆說供一個月口糧,就是我們現在手上分到的糧食也是沒有的。”畢竟錢是自己的,自己沒收好,讓賊鑽了空子,丟了也怪不到彆人的頭上,得了糧食,還能供一個月糧,心裡該偷著樂了。
“他做事確實挑不出錯,可你聽聽他剛才的口氣,說我沒人要,嘴怎麼這麼毒,我看他對你們都挺好的,對我怎麼哪哪看不慣,我,我長得磕磣?礙著他的眼了?勞動上不積極了?”霍笙實在有些想不明白,越想越來氣,這趙衛東真是知道怎麼把她氣得跳腳。
周萍笑了幾聲:“你要是磕磣,那我們不是見不得人了?趙隊長就是這性格,習慣了就好,你又不是第一天來隊上。”她拍了拍霍笙手上的糧食口袋:“又沒少你糧。”
***
隊上供應被偷了錢的女知青一個月的夥食的幾家人是有不樂意的,知青不討村裡人的喜歡,但生產隊隊上的話還是要聽的,而且大隊長也帶頭供應了一家,左右也是供一個月,家裡有什麼知青們就吃什麼,且一家人負責一個,到勉強還可以,至於知青能不能吃的慣他們的夥食他們可不管了。
黃昏的時候,社員們乾完活,到倉庫裡還農具,趙衛東正坐回破桌子麵前,翻動著冊子和記錄公分的人核對社員的出勤率,等忙完的是時候,連霍笙的影子都沒見到了,溜得倒是快。
他把剩下的鎖倉庫的事情交給了記公分的人,然後收拾東西回家做飯。
路過水稻田的時候,趙衛東看著金黃的水稻,把鞋一脫,跳了下去,在泥裡摸了好一會才費力抓住了兩條滑不溜秋的黃鱔,現在田雞黃鱔的野味不好抓了,抓一回就要養一頓時間,他費力半天的力也才泥洞裡抓出兩條,不過好在夠肥,夠燒一頓了。
他爬上了稻田梗,就地坐在了地上,黃鱔有勁的很,又不好抓,他拿了一根稻草葉把兩條滑膩膩的黃鱔串起來,拎著回家了。
趙衛東回家開始料理黃鱔,剖殺之後洗乾淨醃上開始做飯,等把飯燒好,菜出鍋的時候香氣誘人到隔壁鄰居的人嘟囔孤兒寡母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多少,天天家裡飄香,趙衛東手藝不錯,但隻是青菜野菜之類的能燒這麼香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也不知道趙衛東年紀輕輕是怎麼當上生產隊隊長的。
趙衛東把冒著熱氣的菜蓋上,往鍋灶裡打水刷洗乾淨之後,看了一眼漸黑的天色,把炒菜的鏟子一丟,出門了。
今天哥做了肉,大塊大塊的泛著香氣,虎子趴在灶邊眼巴巴的看著,結果菜熟了,哥卻走了。
霍笙回宿洗了乾了一天活的衣服,知青宿舍裡的人差不多都去各自供應夥食的家裡去吃飯了,霍笙沒去過趙衛東家,不認識路,但周萍是知道的,而且徐力爭家離趙衛東家不遠,她收拾完就跟著周萍一起出門了。
趙家阿婆知道自己家分到了一個知青過來供一個月的夥食,她拿著笤帚把掃雞圈的時候,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料想是吃飯的人來了,她手裡都是雞糞,騰不開手,於是喊著虎子去開門。
虎子正蹲在水井旁邊仔仔細細的洗番薯,聽到阿婆喊,麻溜的就去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