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圈的碎石台上,緩緩的推過來兩本書,碰到了趙衛東的胳膊,趙衛東聽到聲音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就停了,扭頭先是看向了站在離自己三步遠距離的霍笙,又看向放在自己胳膊肘旁邊的兩本書,他把煙叼回嘴上,吐出一個煙圈,拿過書隨意又緊張的翻了翻,有些詫異的問:“……給,給我的?”
霍笙點點頭,含笑著說:“你不是養豬嗎?這裡麵有教人養豬,還有教人種樹的,給你看。”霍笙說著改了詞,“送你的。”
趙衛東翻了幾頁,把書合上,他摸著書本上的書殼,手指顫動了一下,心窩裡暖得熱乎乎的,他僵硬了半響,隨即語氣平靜的說:“……恩,你特意,給我買的?”
這話沒什麼毛病,霍笙“恩”了一聲,雖然開始是打算借,但不管是借還是買,都是給趙衛東的,“你看看裡麵的內容適不適用,我翻了幾頁看,也不太懂,但應該講的蠻細致的。”
“……書這個東西,我很喜歡的。”趙衛東說著,狀似無異的一點點把書挪到自己的懷裡,偏頭盯著豬圈邊上的一隻螞蟻看。
“你喜歡就好,對了,我明天要去縣上,家裡需要帶什麼東西嗎?我可以帶回來。”霍笙問道。
前幾天王四寶來趙家的時候和霍笙說了,老劉那邊來了消息,她做的衣裳賣出去了,錢還挺高的,想和她說說以後的事情,所以霍笙明天得抽時間去趟縣上,為了這事,她都和生產隊隊長請了一天的假,這個月得缺勤一天。
趙衛東把剛才一直寫寫畫畫的紙張拿起對折了幾道之後,放到自己胸口的紐扣衣兜裡,他把手裡的煙碾滅了,“不用帶,明天我也要去縣上。”
***
霍笙和趙衛東一起去了縣上,兩人到了縣上,下了汽車之後,趙衛東先把霍笙送到了王四寶處,就走了,看著像是要去辦事。
老劉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還帶了另外一個人來見霍笙,是個年紀三十多歲的女人,人看著很英氣,打理得利落整齊,一副走南闖北的樣子。
這個女人叫何勝男,和霍笙客套了幾句,就開始說她來這裡的正事。
“以後,你做的衣裳我都收,我給你在市價上多加五塊錢,你看成不成,要是成,以後我倆就在一起乾。”
何勝男這次就是衝著霍笙來的,之前老劉帶去的兩件衣裳被她收了,款式時髦漂亮,特彆是衣裳上的繡活做的精巧,她走了那麼多的地方,看過不少洋氣的衣服,這兩件還是獨一份的,大方耐看,她轉手一賣,翻了兩倍的價格,買家也是很滿意,直說下次要是有行款式,頭一個給她,這比倒騰其他東西賺錢多了,來錢也快,所以她跟著老劉來了河溝村,打算和做衣裳的人能把事情談下來。
看到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娃,她險些都有些不相信,她以為會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婦人,這個女娃娃年紀小,看著恐怕還沒結婚呢。
“何姐,你說的是一般的衣裳,還是不一樣的。”
霍笙這話說出口,何勝男一時沒說話。
她說的多加五塊錢自然是要款式不同的時髦衣裳,霍笙聽的明白,但這不一樣的,圖紙是她自己畫的,衣裳上的刺繡也是他親手秀的,之前那兩件衣裳的樣式隻要找老裁縫就可以做出來,除了繡活上沒霍笙本人做的好,彆的完全是可以量產的。
她費了那麼多的力,加五塊錢那太不值當了,那還不如不做,找彆的活,她割蘆葦葉買一樣能加五塊錢。
何勝男和劉叔一樣,都是乾倒騰東西的,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關節和所能賺的利潤,其實在她來找霍笙之前,她已經把衣裳的樣式給了她認識的幾個老裁縫看了,做出來一件,她多給一塊錢,賣給不同人,錢她可以再賺很大的一筆。
隻要有款式衣樣,這哪是買一件,分明就是買了一堆,錢隻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看霍笙年輕,何勝男是打算忽悠霍笙呢,來的時候她都已經想清楚了,要咬下霍笙的手藝,可現在瞧著霍笙是個機靈不吃虧的,何勝男也沒了占便宜的心思了。
“你有手藝,我這次來就是找你搭夥的,你有什麼,可以直說。”何勝男是個直脾氣,最做不來的就是拐著彎的事情,她把話放這了,等著看麵前的小丫頭怎麼說,是個什麼打算。
霍笙在做買賣上沒多大的頭腦,但懂得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潤,她想了想慢慢的說道:“我可以設計出衣裳的款式,保證是獨一份的,得到的錢,我們對半分。”
這一口價咬的,咬去了一半,何勝男麵色一沉,有些不樂意了,一半啊,這麼多的錢,賺一百那就得割五十塊出去。
王四寶坐在霍笙邊上給閨女壯氣勢,她閨女熬夜繡的衣服,對半分合適!
“你隨便畫幾筆,做出一件樣衣來就要吞大半,小丫頭,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你這叫的太高了,沒誠意,我們談不攏。”何勝男歎了口氣,說出一句話假裝就要走。
就好像是上街買菜,價格上說不攏,就要走,一般賣家都會把價壓了。
霍笙頓時有些猶豫了,她不知道這些人把東西倒騰之後能賺多少,但肯定也不會少,不然不會有人冒著被抓的風險去乾這個,她剛想著是不是該降一點,不分一半,三分之二應該也能有不少的錢。
這時,屋外有人敲門,幾個人警覺的對視了一眼,害怕是蹲點的警察來抓人,王四寶先去開門,幸虧來的人是趙衛東,趙衛東去找了一個認識的鐵匠做東西,一周後來取,辦完事,這不就過來找霍笙了。
王四寶在進來的路上給趙衛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趙衛東點了點頭,進來之後和何勝男打了聲招呼,笑著喊了聲何姐,表現的極為和氣,“她可不是隨便畫幾筆,衣裳這東西,怎麼說呢,我是個外行,也不是很懂其中的門道,但何姐你自己該清楚,不是每個人都能隨便畫幾筆的,像我和你就不行,談不攏就算了,下次有機會再談。”
趙衛東說完轉頭朝凳子上的霍笙認真道:“我給你重新找人。”
何勝男:“……?????”她覺得她還是再考慮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