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神婆算命,都是看誠心給的,阿婆沒幾天就去一次,錢都不知道給了多少,如今他都好好回來了,鎮在他床頭的一個符包就夠了。
阿婆敲了下他的腦袋,朝院子裡霍笙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是特意給你找媳婦求的,你都多大年紀了,村裡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基本都有對象或者是定了親了,你呢,現在還隻是有著個假對象,差一大截,你好好收著,這符包能攢桃花,古三婆說了,保準一個月不到你就能有真正的媳婦,靈驗的很,你掛脖子上,貼身帶著。”
趙衛東聞言,挑了下眉,喉結滾動了兩下,瞅了不遠處的霍笙,又看向阿婆手中的東西,有了明顯的鬆動,他笑著不在意的問:“真的假的,這麼靈?”
“什麼時候乾事這麼婆婆媽媽了,不要那我就留著給虎子將來用,反正他將來也得說媳婦討婆娘,你不要,正好。”阿婆說著就要把符包收起來,要不是看東子和霍知青兩個人一直沒什麼進展,她才帶了八個雞蛋去找人求的,大孫子不要,她留著給小孫子用,不能浪費了。
趙衛東忙拉住阿婆的袖子,繃著嘴角,“阿婆,我沒說不要——虎子還那麼小,找什麼媳婦,要找,也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給我,我正需要。”趙衛東凶著一張臉,從阿婆的手裡把黃色的符包摳了出來,沒掛脖子上,怕太紮眼,而是好好的放在胸前的口袋裡。
“口不對心,還怎麼追霍知青。”阿婆笑著小聲說了一句,囑咐趙衛東,“你貼身放著,肯定有用的。”
趙衛東鼻腔了不高不低的哼了一聲,隻管燒火做飯不說話。
早飯吃的蒜苗炒肉片和一鍋清水煮牛皮菜,幾人湊在一起,趙衛東拿著鐵勺給霍笙碗裡習慣性的扣了一勺肉。
不是肥的了,總該能吃完了。
剩下的肉趙衛東都給阿婆和虎子分了,他自己則端了蒜苗炒肉片的盆,加了糙米在裡麵隨意拌拌就開始呼嚕呼嚕的吃。
沒一會,徐力爭就推著一輛自行車來了趙家,自行車推進來的時候,虎子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之前霍笙有騎自行車帶他玩,這會又見了自行車,忙不迭的想跑過去看,但自己飯沒吃完,就趕緊埋頭吃飯。
自行車不新,看上去是二手的,價格比新的便宜,這是趙衛東托徐力爭幫忙買的。
是村裡的一個知青打算轉手賣的,不過就算是轉手,這東西和縫紉機一樣,是個大件,價格也不會便宜到哪。
徐力爭拍拍自行車底座,讓趙衛東自己驗驗,“我看過,自行車零件都沒壞,不過就是舊了點,真不知道你買這玩意做什麼,騎著是挺拉風的,但還不如坐汽車省錢。”有這個閒錢不如割幾斤肉吃來的爽快。
趙衛東把錢給他,檢查了下自行車,沒什麼問題,他抬頭問:“吃了嗎?家裡還有飯,隨便對付一頓?”
徐力爭還有事,最近隊上有的社員在鬨騰,生產隊隊長不知道是不是應付不來,就讓社員們休息幾天不上工,雖然休息,但家裡的豬崽還沒喂,他幾個兄弟上縣上去了,這會估計那兩頭小豬崽正餓的嗷嗷叫呢,他沒多耽擱功夫,帶了自行車來收了錢就急匆匆的打算走了,臨走了壓低聲音和趙衛東說:“你最近都沒到隊上上工,我瞅著怕是得出事。”
趙衛東已經不怎麼到隊上工,一些消息來的沒有徐力爭快,家裡的霍笙又是個不喜歡湊熱鬨的人,所以,現在二隊上有什麼事,趙衛東確實不知道。
徐力爭繼續道:“之前隊上的情況最清楚的就是你,不說我們二隊,就是其他生產隊也是這樣的情況,隻不過,一直都沒鬨出事,現在這樣,怕是中間有人添油加醋才會鬨騰成這樣,乾活實在的人自然是看不慣那些偷懶的,就是我,也見不得隊上那些拖後腿的,隊上的田地有好有壞,好田地分給懶漢乾結果乾的不精細,這不是禍害隊上的指標嗎?”徐力爭都一腳邁出門檻了,但一倒苦水就有些收不住了,劈裡啪啦的講了一大堆。
趙衛東聽完,笑著意味深長的說,“那應該就是有人起頭了。”
徐力爭一愣,怪異的看著趙衛東,他這個發小,做事都是猴精猴精的,之前乾生產隊隊長的時候,隊上就是有個什麼不好的苗頭,他當即就給人掐了,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新的生產隊隊長也不是不行,做事挺好的,就是差了點意思,不太鎮得住人,又因為是新上任的,想做出點成績,這一急,分給隊上的社員們乾的活就比東子在的時候多了不少,慢慢的大夥就有意見了,聽到東子這麼說一句,徐力爭一疑,難不成是——“該不是這事你插了一腳吧。”
“你胡說什麼,緊著點嘴,還想我被人舉報呢。”趙衛東拉了臉,倒是沒瞞徐力爭,“彆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這幾天忙的腳不沾地,工都沒上幾天,隊上的事我都沒摻和,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隻不過是之前的問題現在全都堵在一起一並發作,你安心,肯定不止二隊上有這個問題,要弄出什麼事,二隊不會落單的。”
徐力爭想想也是,還想再說什麼,但趙衛東顯然不想聽了,“都說了不會出什麼事,再出事也有生產隊隊長頂著,不用你瞎操心,自行車的事,謝了,改天我請你喝二鍋頭。”趙衛東笑著推徐力爭出去,免得又胡說八道,被有心人聽見,他又得倒黴,而且要是二隊上出事了對趙衛東來說隻會是好事,不是壞事。
霍笙看著趙衛東把錢給了徐力爭,幾張大團結,應該數目不少,她琢磨著趙衛東這段時間又買豬崽又買自行車,做了幾年的生產隊隊長攢的積蓄估計都掏的差不多,手上可能沒餘錢了。
“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你去賣肉串,我在家幫你喂豬吧。”知道趙衛東不花她的錢,那幫忙之類的霍笙還是可以做的,她見過趙衛東怎麼喂豬,就是剁了葉豬草和穀糠之類的混合煮熟就行,她能乾,多乾幾次能乾好。
趙衛東把自行車推到院子裡南瓜架下,聞言笑的流裡流氣,“行,那你要好好喂,彆把我投進去的媳婦本給喂瘦了。”
這麼一說,霍笙頓時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我儘量。”
其實這是趙衛東隨口說的,他是投了一些媳婦本進去,但不是在豬圈裡的兩頭豬崽上,而是在其他的東西上,等生產隊鬨出了情況,真鬨騰出事情,他差不多就可以放手乾了,在這段時間裡他也不能閒著,就打算賣肉串,先賺一些錢,攢了錢,到時候肯定有用。
傍晚天黑的時候,趙衛東要出門去賣肉串了,他把串好的肉放在了一個大鐵盒子裡,然後擱在自行車後座上用繩子綁緊,免得一會騎自行車顛簸到散架了,他交代了讓家裡晚上不用留門,順利的話他可能要早上了才能趕回來。
推著自行車到門口的時候趙衛東忽的想起昨天晚上回來時候的事,他隨口問霍笙,“對了,你昨晚有什麼事要和我說?”他記得這個女人昨晚抬著小油燈,單單薄薄的站在屋門口,好像是有事要和他說。
這話出口,沒過幾秒後趙衛東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瞎問什麼,因為她聽到霍笙說:“哦,是有事,我是想和你說,我們兩麵上處對象,已經三個月多了,是不是該找個由頭和平分手了?”
霍笙昨晚就是打算說這件事的,但趙衛東太忙,她一直碰不上人,這會趙衛東問起,霍笙猛的想起,就說了出來,這都超過三個月的時間了,趙衛東不提,應該是忙忘了,她得提醒提醒人,這事說好的,總不能拖著,拖了趙衛東找對象,也拖了她自己找對象。
趙衛東猝不及防,沒想到霍笙提的是這個事情,驚了下,一時心裡沒了準頭,他推著自行車的麥色手臂抓緊,沉默了半響,立馬說道:“……有三個月了?不可能,明明我才回來一個月零十天的。”他算了下時間,和霍笙說的對不上。
這都過了多久了,怎麼可能才一個月多,霍笙有些被繞暈了,明明已經三個月多,快四個月了,“……等等,趙衛東,一個月零十天?不是從我兩約定的那天算起嗎?”趙衛東的算法明顯和霍笙的不一樣,霍笙呆了呆,難道不是從警察來河溝村的那天開始算嗎?
趙衛東皺起了漆黑的眉,他把自行車停好,從兜裡的軟煙盒裡抽出一隻煙叼在嘴裡,低啞著聲音,“醫腿的那段時間我都沒在河溝村,我兩都沒在一起,那段時間不能算,得從我回來的那天開始算,我剛剛算了,一個月零十天,離三個月還沒到,不信,你自己扳手指頭算算。”
被成功繞暈的霍笙:“……”這是什麼套路?醫腿的那段時間不算啊?可他們兩個約定的那天,是在被舉報警察上門的時候,怎麼還能把趙衛東醫腿的那段時間摳去了?
趙衛東擦火,把嘴上咬著的煙點燃,他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煙圈,一時沒再不說話了,等著霍笙怎麼說。
霍笙卻是狐疑的盯著趙衛東看,煙霧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莫名的氣氛,半響,趙衛東在霍笙探究的視線中慢慢移開了視線,他道:“我沒誆你,你回屋拿紙筆算算,是一個月零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霍笙微微倒退了一步,有個想法在她腦袋裡盤旋,心臟莫名的在砰砰砰的快速跳動,她咬了下唇,試探性的開口輕輕道:“趙衛東,你是不是——”
“是。”趙衛東緊張的不像樣子,摸著胸口兜裡阿婆剛給的招媳婦的符包,嘴裡低沉的蹦出一個字,打斷了霍笙要說的話。
這東西這麼靈???才放口袋裡一天都沒到就逼得他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