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說話呀,到底怎麼了?”蘇以沫見爸爸一直盯著他們不說話,她不由著急起來。
蘇愛國斟酌再三,還是開了口,“周大柱在外麵有個相好的,她給周大柱生了個兒子,鬨到廠裡,要求分周大柱的撫恤金。”
蘇以沫完全驚呆了,好家夥,還能這麼操作。
她呆愣好半天,終於找回聲音,“我記得有流1氓罪吧?她有兒子,這妥妥的證據呀。她就不怕被抓嗎?”
小亮也巴巴看著蘇愛國,愣愣點頭,“是啊,這是流1氓罪啊。”
像他爸當初跟後媽胡搞,要是媽媽當時去報案,有人給她作證,肯定也能抓進去。
蘇愛國摸摸女兒的腦袋,“她又不知道周大柱在這邊有個家。而且他跟那女人領了證。”
蘇以沫蹙眉,“重婚?”
是啊,這時候的婚姻係統並不聯網,許多人會鑽這個法律漏洞,尤其周大柱是司機,一年到頭有大半時間在路上,就更方便他兩頭瞞了。重婚對他來說容易得很。
小亮關心的不是重婚,而是撫恤金真會被分走嗎?
小亮巴巴看著蘇愛國,等他回答。
蘇愛國也是剛剛才知曉這個消息。廠裡估計要開會討論這件事,他不是很確定,“等工會核實對方的身份,廠裡會開會討論。”
蘇以沫撇撇嘴,“我覺得跟周大柱一塊出車的司機肯定知道這事。”
結婚這麼大的事,肯定瞞不住一塊出車的人。葉雲麗知不知道還真不好說。畢竟相隔兩地。
蘇愛國怔了怔,“可能吧。不過真知道也不好追究他們的責任。”
蘇以沫一想也是。這畢竟隻是私事,跟公事無關。
這件事很快在筒子樓傳開了。
王夢玲出現在機械廠門口,找到門衛自報家門,門衛第一時間通知了劉廠長,劉廠長通知工會,不到半個小時,全體職工都知曉此事。
這事可不得了。雖然周大柱死了,但他遺留下來的問題可不小。
廠裡最近正在商談撫恤金的事情,錢還沒發下去呢,半道又來了個程咬金。
葉雲麗在筒子樓的人緣要比葉雲紅要好。一來周大柱不是領導,她沒有耀武揚威的底氣。二來她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周大柱越是蠻橫無理,就越襯托她可憐,沒人會討厭這樣軟弱的人。
周大柱死了,她失去依靠,大家天然同情她幾分。而且筒子樓裡的人隻有蘇家和雲家知道她琢磨再嫁,其他人以為她還處於悲慟當中。
這時候爆出周大柱在外麵有相好,女人們同仇敵愾罵周大柱不是個東西,罵王夢玲不要臉。男人們這時候是不敢說話的。
沒看到其他司機家屬借題發揮,質問司機們在外麵有沒有相好?家屬區鬨得雞飛狗跳。
周大柱才死沒多久,王夢玲就能找過來,不少人猜測跟周大柱同車的司機早就知曉這件事,並且很有可能是他們通知王夢玲的。
大家都在疑神疑鬼猜測那人的身份。這些年周大柱一塊搭檔的同車司機不少。來來回回有七八個。每個都很可疑,不過沒有證據,大家隻能瞎猜。
翌日一早,蘇以沫背著書包上學,鄧舒月並肩跟她一塊走。兩人剛走沒多遠,就見葉雲麗站在機械廠門口。
昨晚葉雲麗也知曉這件事,王夢玲要分撫恤金,她自然是不依的。
她得到消息找劉廠長說理,劉廠長讓她明天到廠裡開會,討論這件事。
王夢玲帶著一歲半的兒子住在附近的賓館裡,抱著孩子剛過馬路,就被葉雲麗逮個正著。
“我打死你個賤人!你乾什麼不好,當個破鞋!”
正是上班時間,來來往往都是廠裡職工,還有不少學生,見這邊有熱鬨可看,全都聚攏過來。
王夢玲抱著兒子,被葉雲麗拽住頭發,嗷嗷喊疼。
職工跑上前幫忙,勸葉雲麗彆衝動,“在廠門口這樣不像話。”
周勝男背著書包,站在外麵,打量王夢玲以及她懷裡的孩子。
蘇以沫看了眼手表,催促鄧舒月,“快走吧!要遲到了。”
鄧舒月看得正入神,她住在蓮花小區,消息滯後,自然不清楚周大柱重婚的事情,見兩人打起來,一時之間看傻了,再一聽兩人的話語,多少猜出一點名堂。
正津津有味,被蘇以沫拉走,有些意猶未儘,“剛剛那人是誰啊?”
蘇以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拽了下周勝男的胳膊,“快走吧!你不是要上學嗎?”
周勝男抿了抿唇,沉默地看著雙方分開,想了想,她衝蘇以沫搖了搖頭,然後跑到媽媽身邊。
葉雲麗抱著女兒嚎啕大哭,“我的命好苦啊。”
周勝男瘦弱的身子被動承受葉雲麗一個成年人的身體,差點支撐不住摔倒。好在有人扶住了她,並且勸葉雲麗想開些,“廠裡一定會為你們作主的,快進去吧。彆讓外人看了笑話。”
接下來的事情蘇以沫不太清楚,此時她正拽著鄧舒月狂奔,終於踩著鈴聲進入教室。
蘇以沫跑得滿頭大汗,慶幸自己趕上了,“還好班主任沒來,要不然咱們就慘了。”
鄧舒月張嘴想問怎麼回事,眼尾瞅見班主任來了,她立刻閉嘴,掏書朗讀。
早讀結束,上早操時,鄧舒月終於憋不住問蘇以沫怎麼回事?
蘇以沫把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鄧舒月有些傻眼,周大柱膽子可真大啊,居然重婚。要是被人舉報,他可是要吃牢飯的。她腹誹之後,又不太確定,“那個人真的不知道嗎?我怎麼覺得她知道呢。”
蘇以沫哪裡知道,“如果她真是被周大柱騙了,她也是受害者。”
鄧舒月剛開始覺得像,仔細回想那人的反應,被打都沒吱聲,“可能是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不可能來啊。”
“不來,她怎麼要錢啊?孩子還那麼小,她一個人可養不起。”蘇以沫覺得鄧舒月有時候傻乎乎的。無論對方是不是受害者,她一定會來廠裡要錢。哪怕隻是為了孩子。
鄧舒月捧著小臉,小大人般地歎了口氣,“好複雜啊。”
中午放學回家吃飯,鄧舒月就從蘇愛國口中得到了結果。
如果王夢玲的孩子真是周大柱的親骨肉。按照法律來判,葉雲麗和周大柱擁有的夫妻共同財產要分一半給葉雲麗,然後把周大柱的那一份由葉雲麗、周勝男和王夢玲的兒子均分。撫恤金則由葉雲麗、周勝男和王夢玲的兒子均分。
很顯然葉雲麗不願說出家裡有多少存款,而且她還反稱王夢玲吃的用的都是她的。必須把吃的都吐出來。
到最後,廠裡幫忙說合,把現有的財產列出來。
存款就不必說了,就當沒有。
周大柱留下的財產最大的兩樣就是:集資房以及撫恤金。
集資房還有一半錢沒付,當時交的兩萬五,撫恤金是15萬。
兩萬五的房產,一半的三分之一就是4162,撫恤金的三分之一就是5萬,所以要給王夢玲的兒子5萬4162。
至於王夢玲,因為她是重婚,沒有法律效應,她得不到半點財產。
結果出來後,葉雲麗自然不滿意,但法律條文就是這麼規定,再不滿意也隻能接受。
蘇以沫聽過結果,歎了口氣,“私生子居然跟婚生子擁有同等權益,真是諷刺。”
那些職工家屬肯定都很氣憤。從此以後一定會對職工嚴防死守。
蘇愛國覺得這結果挺讓人無語的,“估計廠裡要整頓這方麵的問題。”
蘇以沫點點頭。
午睡一覺後,蘇以沫背著書包上學。
轉眼過去一周。DNA結果出來了,王夢玲的兒子和周勝男驗過DNA,兩人是姐弟關係,都是周大柱的親生孩子。
放學後,蘇以沫遇到了周勝男,她站在筒子樓的後麵似乎在想事情。
蘇以沫見她發呆,碰了碰她肩膀,“你怎麼了?”
周勝男抬頭看了眼自家方向,微微垂下腦袋,“人太多了,我不想回家。”
蘇以沫抬頭掃了一眼,也能猜到家屬去周家串門隻是安慰對方,“最近事情是挺多的。過陣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