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愛國三人,蘇奶奶直接撲過來,朝著蘇愛國的胸口又捶又打,“我養你有什麼用,幾年不著家。你心裡隻想著你那個小家,早就把我和你爸的養育之恩忘得一乾二淨,你就是個白眼狼。”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話語,周圍人同款譴責的目光,隻不過這回換了觀眾。
蘇愛國聽到這話,果然歉疚地垂下頭,低頭認錯。
隻要爸爸一天不能證明自己是被他們偷抱走的,他就得還爺奶的養育之恩。蘇以沫站在邊上,等奶奶發泄夠了,這才上前關切地問爺爺,“得的是什麼病?醫生怎麼說?”
這話像是打開了開關,蘇爺爺咳了幾聲,這才示意老伴消停,“彆說了。孩子剛回來。”
剛剛一直沒開口,不就是默認蘇奶奶的話麼?這老兩口總喜歡唱雙簧,蘇以沫已經習慣他們的基操。
蘇爺爺剛想解釋,咳個不停,蘇奶奶過來給他順嘴。
蘇愛紅叫來了醫生,從醫生那邊了解情況。
簡單來說,蘇爺爺得的是肝硬化,病情嚴重,現在需要移植肝臟。叫他們過來,一是為了讓他們出手術費。二是讓他們配合醫生檢查,看他們的肝適不適合移植。
醫生怕他們有心理負擔,“你們放心,肝是可以再生的。移植後,臥床休息兩周,就可以恢複原來的狀態。大概四個月後就可以長出一個完整的肝。”
蘇愛紅和蘇愛國表示會配合檢查。
蘇以沫有些擔心姑姑,“這個病遺傳嗎?”
據她所知早期肝硬化隻需要藥物治療,現在爺爺需要移植肝,肯定到了晚期。
醫生一愣,搖了搖頭,“部分肝病是遺傳性疾病,可能會遺傳給下一代,但是肝硬化不屬於遺傳病。”
蘇以沫鬆了一口氣。不遺傳就好。
醫藥費這邊,蘇奶奶讓他們五五分。這個提議蘇爺爺也沒有提出反對。
蘇以沫看了他們好幾眼,因為老家這邊是重男輕女,女兒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父母生病和養老問題由兒子負擔。女兒一般負責在醫院伺候。
爺奶剛剛責備爸爸,醫藥費卻讓姑姑一塊承擔,難不成他們還是更偏向兒子?
蘇愛紅經過短暫的愣怔後,也明白爸媽的意思,無非是她現在嫁得好了,應該幫扶家裡。
不過弟弟幫了她許多,鵬城那兒又是男女平等,醫藥費一塊承擔也是正常,所以她也沒說什麼。
蘇以沫在醫院陪了一會兒,就跟著爸爸和姑姑出來找住處。
他們自然不能回老家住,一來有點遠,來回不方便,二來蘇愛紅不想再回老家,免得跟前夫遇上。
三人在醫院對麵租了兩間民房,可以在這兒做些吃食送到醫院。
蘇愛紅特地去菜市場買了一隻老母雞燉了雞湯。燉得骨肉分離,這才端著一大鍋去了醫院。
蘇以沫沒有跟去醫院,她在附近的小賣部給媽媽打了電話,把這邊的情況說了一遍。
張招娣得知丈夫要做肝移植,雖然肝可以再生,但她還是覺得不值得,“你讓你爸去警局問問,那家人還沒找到嗎?”
蘇以沫明白媽媽的意思,如果爸爸真是被抱走的,給人販子做肝移植,就成了冤大頭。
中午爸爸出來買飯,蘇以沫趁機把爸爸拽到僻靜處,把媽媽說的話重複一遍。
這幾年蘇愛國一直沒有得到答複,他後來也打電話過來詢問,但是警局電話換了,他一直沒有回老家,所以他默認那家人還沒找到。
不過派出所就在附近,來都來了,順便問一問也沒什麼。
於是他帶著女兒一塊到了警局。
接待他們的並不是之前那位民警,據這位當值民警說,之前的民警已經調走了。
蘇愛國沒想到前一位民警沒有交接好,“那你能幫我查查那家人有沒有回來?”
民警得知是四年前報的案,他去翻找記錄,“我明後天幫你們跑一趟,過兩天你們再過來一趟吧?”
蘇愛國和蘇以沫隻能無功而返。
這時候警察辦案的速度是非常慢的,蘇以沫怕爸爸著急,隻能安慰他,“再等等吧。爺爺這邊做完手術也得留院觀察,大概四五周後才能出院。”
肝臟檢測一周,做完手術休養四周,整整五周時間。蘇以沫有些擔憂,“爸,你請這麼久假會不會不太好啊?”
之前就是因為試用期三個月,不能請假,爸爸才沒跟去首都。其實她知道爸爸很想親眼觀看她比賽。
蘇愛國摸摸女兒腦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已經向廠裡請了兩周假,雲副廠長同意了,答應會將我的試用期往後延。後麵會請護工照顧你爺爺。出院回家包一輛車。”
蘇以沫鬆了一口氣,還好雲副廠長這次沒穿小鞋,難得的通情達理,要是因為請假錯過轉正,爸爸太憋屈了。
蘇愛國帶著女兒到附近餐館吃飯,手裡還提著食盒,讓老板幫忙打一份。
蘇奶奶前幾天照顧蘇爺爺,兩個兒女在這兒,她回家歇息去了。姑姑在醫院照顧病人,蘇愛國待會兒要回去替她。晚上也是蘇愛國幫忙擦洗身子以及守夜。
姑姑在小院熬湯,也隻是熬給蘇爺爺一人,畢竟房東自己家也要做飯,不可能讓他們一直占著鍋。
將一碗牛肉粉打包好,蘇愛國付完賬,正打算離開,迎麵遇到一位六十出頭,穿著藍色工裝的老頭,他似乎有些疲憊,臉上全是深深的褶子。
對方跟老板要了一碗牛肉粉,從兜裡掏錢,一摸全是小麵額的錢幣,一毛、兩毛、五毛、一塊,最大也才十塊。這一掏硬幣夾雜在紙幣裡,掉到地上,發出輕微的脆響。他微微有些窘迫,手有些顫抖,將錢遞了過來。
他堵在門口,蘇愛國正打算出去,見他一直不離開,蘇愛國輕咳一聲,示意他讓讓。
老頭看到穿著襯衫和戴著手表的蘇愛國,嚇了一跳,躬身鞠了一下,嘴裡喊著“對不住”,這才讓開兩步。
蘇以沫瞧了他好幾眼,原以為隻是一段小插曲。
下午她去暖水房打水時,又遇到了老頭。
他似乎正在跟家人說話,一個同樣落魄的老婆子,老夫妻倆拿著單據愁眉苦臉,“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可咱們錢還沒湊齊。醫生肯定不會給他手術呀。”
醫院裡到處都是這樣的人家醜事,蘇以沫不是聖母,也沒有想要救濟全天下的宏願,拿著水瓶轉身離開。
轉眼過去兩日,蘇以沫和爸爸一塊來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