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沫還沒走回家,在小區裡就看到蘇愛國和張招娣坐在樓下的木製長椅擇菜。
這會兒還不到飯點,但兩人在家久等等不來,就到樓下擇菜,這樣女兒一進小區就能看到。
蘇以沫剛拐進小路,冒出點頭,蘇愛國就喊了一嗓子,“來啦!”
張招娣立刻丟下手裡剝了一半的毛豆蹬蹬蹬跑過來,半點富婆氣質都無。
跑到跟前,她想握住女兒的胳膊,想起自己手上沾了毛豆的絨毛,又將手收回來,從兜裡掏出紙巾擦了擦手,不錯眼盯著她瞧,“怎麼樣?考得怎麼樣?”
蘇愛國比她還快一步,也是巴巴等著。
隻是一次小升初而已,還不是中考和高考呢。爸媽居然這麼緊張。蘇以沫傲嬌道,“你們這是不信任我呀。居然會以為我考不好?”
難道她平時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很不靠譜嗎?不對啊,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她次次考第一,沒有一次淪落到第二。他們乾嘛這麼緊張。
張招娣急死了,跺了下腳,“你考多少分啊?能不能上誌遠高中尖子班啊。我可是聽你袁阿姨說了,誌遠高中也有不少差生。想考上重點高中就得上尖子班。”
就連那些有錢的富二代們,成績不好,也上不了尖子班。因為這些尖子班每月考一回,排名低於300名,直接被打回普通班。學校也害怕這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們破壞班裡的學習氛圍。
丈夫說了,中考會篩選一半,要是初中不培養好了,連上高中的機會都沒有,又怎麼指望他們高考呢?她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蘇愛國見女兒遲遲沒有彙報成績,也跟著一塊著急,“哎呀,你就彆賣關子了,你想急死我們呀。”
蘇以沫做足了癮,這才施施然點頭,“我考了全市第一,全市總共有14名學生考了雙百。肯定能進尖子班。”
張招娣終於得到準信,長長舒了一口氣,激動得抱著女兒的腦袋親了一下,“哎呀,我就知道我女兒是最棒的。”
蘇以沫小臉通紅,嗔了一下,“我都這麼大了,媽,你不該親我的。”
張招娣彈了她一下,“親你怎麼了?你可是我生的。”
女兒年紀大了,蘇愛國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抱女兒,又不能拍腦袋,免得把女兒聰明的腦袋拍笨了,於是就改捏她的耳垂,喜得眉開眼笑,“我就知道我閨女是最棒的。”
張招娣今兒要約見重要客人,現在知曉女兒成績不錯,她就得趕去談生意,轉身撈起長椅上的包包火急火燎往外衝。
蘇以沫待她走了幾米遠才想起來一件事,“媽!我有事跟你說,跟你一塊去吧。”
反正已經考完試了,張招娣倒是沒有再拘著女兒,點點頭,“成!那就一塊走吧。”
蘇愛國站在原地傻樂一會兒,毛豆也不剝了,想到姐姐家的小琴今年也是畢業班,他將毛豆收拾好,放回家裡。跑到蓮花小區打探小琴的考試情況。
他到的時候,小琴剛回來。
實驗小學比蓮花小學要遠,蘇愛紅這會兒還在外頭擺攤,沒有回來。
小琴拿完成績單,正在從屋裡往屋外倒騰她的煤氣罐,往三輪車上放。
蘇愛國見她這麼吃力,趕緊上前幫忙。
小琴看到他,愣了愣,“舅舅?你怎麼來了?”
雖然離得挺近,但小琴一家很忙,平時並不在家,蘇愛國又一心琢磨他的發動機,隻有逢年過節才能碰一回麵。
蘇愛國看她這樣子,就是要去擺攤做生意,他也沒有說什麼,而是幫她把東西一一擺上車,這才問她考得怎麼樣?
小琴羞澀地笑了,“考得還成,語文考了99,數學考了97。全市排到六百多名。”她反問小沫考得怎麼樣?
蘇愛國驕傲地說,“她考了雙百。”
小琴並不嫉妒,畢竟小沫成績向來很好。
蘇愛國見小琴忙著去做生意,也不好耽誤她時間,將她送到商業街就回了家。
另一邊,蘇以沫正在出租車上跟媽媽講明天上台演講的事情。
張招娣聽後很欣慰女兒能想到自己,但她還是覺得機會應該讓給丈夫,“你爸爸好歹是高中生,又是工程師,對你的學習向來很重視。我知道你心裡有媽媽,但是咱們得讓你爸爸去開家長會。”
蘇以沫愣了下,“可我是受媽媽影響更大呀。”
也不是說爸爸對她的幫助不大,而是她學習向來是跟老師學,然後再自學,並沒問過爸爸。雖然媽媽也沒教過她,但如果沒有媽媽支持,她可能就成了雞娃。
“那也得讓你爸去。”張招娣跟女兒講道理,“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分得清清楚楚。你爸對你的幫助也不容小覷。爸爸給你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咱們家就是因為有你爸爸默默奉獻,你才能過得這麼舒坦。”
蘇以沫摸摸下巴,“好像也對。”
人總是對習以為常的事情視而不見。她居然也犯了這樣的錯誤。
張招娣摸摸女兒的肩膀,“你爸最驕傲的就是你。要是他能上台演講,接下來一定會把你照顧得更好。”
蘇以沫微微一窘,所以這才是重點吧?讓爸爸繼續任勞任怨為家庭奉獻。媽媽真牛!
到了工廠門口,蘇以沫還想進去看看,張招娣叫了郝思明將女兒送回家,她低頭衝女兒道,“你爸不會演講,你現在就回去告訴他,讓他好好準備。免得他上台怯場。”
蘇以沫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鹹菜廠的廠門頭。好家夥,好長一段時間沒過來,鹹菜廠居然擴得這麼大,以前隻有幾畝地,現在幾十畝都有了吧?
蘇以沫回到家,蘇愛國同誌正在一樓研究他的發動機,他一邊拆機器一邊跟施工等人吹噓,“我女兒考了雙百。全市第一。”
施工一邊提醒他動作慢點,一邊埋怨起來,“我都聽你說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起繭子了。你歇歇吧。”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就是!我知道你女兒厲害,你女兒棒!考了雙百。你好歹也照顧我們的心情,我們孩子成績可沒你這麼好。”
這話太紮心了,尤其是施工,想他堂堂博士教出來的孩子居然連全班前十名都考不上。這會兒還得聽蘇愛國炫耀,這是往他們心裡紮啊。
提起這事,施工也是一臉苦水,無力擺擺手,“現在好歹進步了,也能考個二三十名。反正我也沒想她當工程師。以後她能養活自己就行。學習也得看孩子天分。像小沫那麼聰明還自律的孩子太少見了。”
提起育兒經,大家都是一肚子苦水。這些人都是工程師。男人找對象一般都向下兼容。他們老婆學曆都不如他們。
老婆教育不好孩子,就會讓他們上。一教就懷疑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崩潰得不得了。
聽著這些人訴苦,蘇愛國樂嗬嗬的,蘇以沫走進來,就聽到爸爸向他們傳授育兒經,“你們呀,還是不夠耐心。孩子想乾什麼,你們就順著他,等他折騰累了,也就想學習了。”
這話聽著更不靠譜,“我沒順著他的時候,他都能把家拆了。真要順著他的意折騰,他不得上房揭瓦啊。”
蘇愛國還想說什麼,蘇以沫輕咳一聲,衝大家打招呼,“施叔叔好,劉叔叔好,張叔叔好……”
等她一一叫完人,才跟爸爸把演講的事說了。
剛剛還侃侃而談的蘇愛國這下麻爪了,聲音都開始結巴,“我……讓我上台演講?這……這可不行,我不會講啊。”
他從小到大沒有演講經驗,擔心搞砸了,再丟女兒的臉。
蘇以沫笑眯眯道,“爸,你剛才不是講的挺好嗎?”
蘇愛國臉一紅,吹牛被女兒看到,太尷尬了。
其他人見他這會兒慫了,衝他唏噓一聲,“愛國,你不行啊。”
“剛剛還說得頭頭是道,這會兒怎麼抓瞎了?”
“愛國!上去吹唄。你就是把牛皮吹破,他們都會信的。”
眾人哄堂大笑,蘇愛國被他們調侃,漲紅著臉,衝他們揮了揮手,“竟瞎說!我要是不會教孩子,小沫成績能考這麼好嗎?你們就是嫉妒!”
他衝大家道,“我先帶小沫回家吃飯,好好給她慶祝。”
說完,也不管他們同不同意,先走人了。
在他走後,有些人還不明所以,“剛剛愛國說的不是挺好嗎?乾嘛不肯上台演講?”
有人跟他解釋,“你這是不了解愛國。他這人一上台就緊張,磕磕絆絆說不出話。”
……
另一邊,蘇以沫見爸爸手抖個不停,嚇了一跳,扯了下他的手,關切地看著他的臉仔細觀察,“爸?你沒事吧?”
蘇愛國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我……我沒事啊。”
還說沒事?連說話都結巴了,蘇以沫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爸爸這是不習慣大場麵。
這可不行。
回到家,蘇以沫讓爸爸寫演講稿,然後她幫他修改。
修改完畢後,蘇以沫要求爸爸背下來。
背是沒問題的。畢竟這是他自己寫的東西,半個小時就全背會了。
但是當蘇以沫讓他脫稿演講的時候,蘇愛國有些麻爪。
作為唯一的觀眾,蘇愛國還能坦然自若演講,就跟自己女兒聊天似的。但是讓他到一樓,講給那些叔叔們聽。然後他就開始結巴了。
“愛國,你不行啊。你吹牛也不能磕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