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述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嗯。”
旋即隻見青年深吸了口氣,仿佛下了什麼決心,說:“聞哥,其實我是你的粉絲,一直都很喜歡你。”他眼神專注而熱切,“之所以來拍這部電影,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和你對戲。”
四目相對,聞述呼吸微滯。
他有成千上萬的粉絲,甚至不乏圈裡的明星,但從來沒有哪個人在對他說這句話時,讓他如此欣喜。
“我很榮幸。”他輕聲說。
他的好心情持續到了晚上,直到李芸回來,手裡同樣拿著朵綠色的玫瑰。
“嗯?”李芸見他看著自己,細長的眉挑了起來,好笑道:“怎麼了?”
隨即她發現聞述在看她手裡的花,“你在看這個嗎?”她晃了晃那朵棕櫚葉編成的玫瑰,“小戚剛才送的,你要喜歡的話讓他也給你編一朵。”
聞述頰邊的肌肉微微動了下,像是他咬了下牙,接著聽他問:“隻有一朵嗎?”
“不啊,挺多的,大家都有。”她感覺聞述問得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漫不經心地撥了下頰邊的發絲:“我去洗漱了,你也早點睡,通告上你明天有三場戲。”
李芸哼著歌走了,聞述眉心微蹙,心裡莫名漫上股又酸又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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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東渠和喬海今天有一場戲。
依然是互動戲,自從解東渠那天幫了喬海後,喬海就記住他了,時不時會來找解東渠玩。
解東渠是個溫柔善良的人,他同情這個苦命的少年,隻要有時間,就會陪他玩一會兒。
他會給喬海講故事,會手把手地教喬海寫自己的名字,即便他寫出來的字碗口大,還歪歪扭扭又缺胳膊少腿,解東渠也會很高興地誇獎他,甚至還會送他一些小禮物——沒錯,那天導演看到戚嘉澍澍編的草螞蚱後,一拍板,決定當成道具放到電影裡。
解東渠和喬海,一個是名校畢業的大記者,一個是生在山裡的弱智兒,雖然看起來格格不入,各方麵天差地彆,但相處時卻非常溫馨,甚至從某些角度上來講,是喬海治愈了解東渠。
解東渠因為揭發黑暗而被解雇,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棄自己的事業,之所以來到安平村,一方麵是想調查黑煤礦事件,另一方麵則是想暫時遠離城市的喧囂。他作為記者,見過太多民生疾苦與世間險惡,但又深感自己的無力,於是心裡總是壓著無法排解的憂鬱。
但喬海卻像一束光,溫柔地照進了他的世界。
這麼苦的命運,不論落到誰身上都是難以承受的,即便是解東渠自己,也不能保證能夠堅持下來。但可能因為喬海傻,他的世界永遠停留在了七歲,所以他永遠是快樂而單純的,無論遇到什麼,都會笑著麵對。
每當他不開心時,喬海都能敏銳地感知到,然後用手指支起他嘴角,告訴他:“笑,笑……”
這種積極的生活態度感染了解東渠,讓他感受到了生命的韌性,同時也驅散了他心裡的憂鬱。
而今天這場戲,是解東渠第一次看見喬海哭。
奶奶睡著了,沒有醒來,喬海很傷心,但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好看的大哥哥什麼都會,一定可以幫他把奶奶叫醒。於是他跑出屋子,往解東渠的住處跑。
場記打了板。
喬海走路不穩,跑對他來說難度太大了,相對的,表演難度也很大。
戚嘉澍努力地控製著腳步,跑起來搖搖晃晃,接著沒跑幾步,他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為了效果逼真與鏡頭的連貫性,他是真摔。隻不過落地時他有技巧地選擇了著力點,不會傷到重要的地方。
圍觀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嘶”了聲,輕聲道:“天哪,我看著都疼。”
邵翼鵬指了指監視器裡的畫麵,“看到沒,演員就要有這種信念感,怕苦怕累怕痛是做不好演員的,你說是吧,聞述?”
聞述也在看著監視器,畫麵裡的人趴在地上、滿臉是淚的樣子特彆招人心疼,他感覺自己的心都提起來了。
“嗯。”他平淡地應了聲。
“哢!”邵翼鵬拿著喇叭,“這條過了。”
一直等在場外的白洋立馬衝了過去,和場務一起,把他家藝人扶了起來,心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小七,沒事吧?疼不疼?”話雖這麼問,但他知道肯定很疼,這邊的路並不平,即便工作人員已經把碎石子這類危險的東西提前清理掉了,但人畢竟是血肉之軀,又不是鋼鐵俠。
戚嘉澍借著他們的力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還好。”磕那一下,膝蓋倒是挺疼的,估計已經青紫了,回去得熱敷一下。
他下意識往導演那邊看,就見邵翼鵬站了起來,對他豎了兩個大拇指。
他笑起來,視線轉到聞述身上,那人也在看他,不過沒什麼特彆的表情。
他垂下眸子,掩住眸底的暗光。
“先緩一緩,然後我們接著拍下一條。”邵翼鵬說。
兩三分鐘後,拍攝繼續。
戚嘉澍趴到了剛才摔倒的位置,聽到“a”後,他一邊哭,一邊艱難地站了起來,繼續往解東渠住的方向跑。
這段戲一遍就過了。
邵翼鵬越看他越喜歡,怪不得老劉一個勁兒地跟他誇,這小演員是真的有點東西。
“小戚,不錯啊,我發現從你進組到現在,幾乎每一場都是一次過的。”他笑眯眯地說,這可了不得,即便那些很有經驗的演員,狀態不好的話,有時候也要NG很多次才能拍好。
戚嘉澍故意揉了揉膝蓋,開玩笑道:“要是多拍幾遍,導演您就得破費給我準備輪椅了。”
“哈哈哈!”邵翼鵬大笑,“就算有輪椅,這路也沒法走啊!”
他們氣氛輕鬆地聊了會兒天,邵翼鵬拿劇本拍了拍手心,“好了,接下來這場戲可有點費情緒,你倆對過戲了嗎?”
戚嘉澍看了眼聞述,“對了下台詞。”雖然喬海也沒啥台詞……
“行。”邵翼鵬點頭,“那你倆簡單過遍戲吧,沒問題我們就開拍。”
他們簡單地走了下戲,拍攝開始。
喬海跌跌撞撞地跑到解東渠家,拍響了他的門,解東渠開門,對上的就是少年一張滿是淚水與泥灰的花臉。
“怎麼了?”解東渠是第一次見他哭,頓時就緊張起來。
喬海焦急地給他比劃,他口齒不清,隻能說出些破碎的字眼,“奶、睡、不起……”
解東渠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少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看得心疼,有些無措地給他擦乾淨眼淚,溫柔地哄道:“小海,小海彆哭,我和你去看看。”
米米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雖然喬海很慘,但她怎麼感覺……有點好嗑?
之前述哥就和戚嘉澍傳過緋聞,雖然他們都知道那是無中生有的假料,但耐不住真的好嗑,兩人簡直配一臉,完全是顏狗的狂歡!她甚至還偷偷加了個cp粉群,有姐妹在群裡發同人小凰蚊,裡麵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少年白皙的皮膚上紅痕點點,淚眼朦朧地回頭看向身後那人,嘴裡斷斷續續地喊疼。聞述將他抱得更緊,親昵地貼在他耳畔,輕聲呢喃:“寶貝彆哭,我輕一點……”】
腦袋上忽然被輕輕敲了下,“小丫頭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米米抬頭,發現是芸姐,頓時鬨了個大紅臉。她趕緊收起笑意,甩掉腦子裡的R18畫麵,掩飾般地輕咳了聲,擺手:“沒有沒有,就是覺得他們演得特彆好!”
李芸意味深地挑了挑眉,“是嗎?”那你不該被感動得流淚嗎?怎麼還笑得這麼不可描述……
“嗯!”米米重重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是喬海和解東渠回到那間簡陋的屋子,發現了已經去世的奶奶,解東渠幫他聯係了其他親戚……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邵翼鵬拍了拍手,“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再繼續。”
眾人歡呼一聲,開始收拾片場。
可就在此時,有個抱著小孩的婦女恐慌地衝了過來,近乎是尖叫著說:“救命!救救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