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純低頭,看見一張花貓似的漂亮臉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狠狠瞪著自己。
是人。
還是個女孩兒。
趙純鬆了口氣,也沒多想,直接彎腰趴進去躲著。這是個圍欄倒下後架出的狹小空間,躲一個人還行,兩個人就有些緊張了。
趙純感覺女孩兒在抓他的頭發,好疼。
“你乾什麼!”他壓低聲吼道。
辛小真沒好氣道:“你假發太顯眼了,等下被警察看見了!”
“……我他媽是真發,假、假你妹啊,你瞎啊?”
“趙純,你怎麼跟女孩子說話的?”辛小真怒得不行,使勁地狂抓他的頭發,抓得趙純頭皮生疼:“輕點兒!您薅羊毛呢,我這是真發,真發,彆他媽抓了。”
“彆給我說臟話。”辛小真也怕他疼,沒抓,但在他胳膊上擰了下,“再說一句,我讓你吃不了兜子走。”
趙純不可思議:“……你他媽誰啊,管那麼寬?”
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自己,辛小真直接捂住他的嘴:“閉嘴,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腿打斷。”
趙純:“……”您成心逗我笑呢。
他本打算掙紮開,卻猛地聽見了腳步聲,同時看見了警察往這邊走來,立刻不敢動了。
緊緊挨在一起,大氣也不敢出,更彆說說話了,趙純能聞到身旁女孩兒身上好聞的香氣,不免多嗅了幾下,心裡有些疑惑,這味道,怎麼跟她姑姑愛用的香水一個味兒?
躲了二十多分鐘,他身上出了大量的汗。
辛小真的眼睛透過磚石縫隙,看見警車開走了,這才鬆開捂住趙純嘴巴的手,有些嫌棄地說:“你怎麼出這麼多氣。”
把汗濕的手心在他衣服上擦了下,辛小真掀開圍欄,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趙純趴在地上,還有些呆。
這說話莫名其妙的熟稔語氣是怎麼回事?搞得好像大家很熟似的……麻溜爬起來,趙純這才發現臉已經被灰塵弄臟了的女孩兒,穿著一身屎綠色的校服……
隔壁三中的校服。
看見這身校服,他一下想起,這可不就是剛才在育才校門口碰見的那位麼?左菀嘴裡的“小真妹妹”。
她怎麼會在這裡?
想到一個可能性,趙純露出一副凶惡之相,因為不打女生,所以沒有動手,隻是語氣非常嚴厲:“不會是你報的警吧?你故意害我呢?!”
辛小真慢條斯理從書包裡摸出濕紙巾照著鏡子擦臉,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都破皮了,甚至滲出了血,腳腕也疼,仿佛是崴到腳了。為了趙純,她吃了這麼多灰不說,而且還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受了傷。
可現在趙純居然還反過來質問自己,辛小真氣笑了:“我報的警怎麼了?你才多大,你為什麼要打架?”
趙純莫名其妙,覺得她管得好寬,煩躁地說:“關你屁事。”他兄弟都被抓進去了,他能對這個多管閒事的女生有好臉色才怪。
辛小真自然知道他為什麼是這個態度,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她無奈又有些生氣,一腔要教訓他的話,卻沒立場說出口,最後,辛小真對開始往外走、並且打電話的趙純說:“我報警是為什麼?你沒看見你的朋友被板磚砸了嗎?你想害你朋友受傷住院嗎?”
趙純背影停頓一秒,他也想起來為自己左菀挨得那一下。他心有愧疚,可是對待這個報警的女生,語氣依舊非常惡劣:“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個女生的份上,我就揍你了。”
“動我一下,趙純,你下半輩子就得坐輪椅。”
趙純嗤笑一聲,瞥她一眼:“你家混黑的還是怎麼?多大本事啊,要打斷我的腿?”他已經收到了消息,兄弟二十五個,二十個都被抓了,齊齊進了局子。
不過,已經用不上他幫忙了,因為左菀他乾舅舅知道他被人打了,導致肋骨骨折,所以已經插手了。
趙純鬆了口氣,有霍家出麵,這件事應該就這樣小事化了了,根本用不上自己去幫忙。
徑直走出去,掏出車鑰匙,趙純上了自己的悍馬,他直接開走,也沒管那女孩。
可是很快,他就注意到那女孩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受傷了?
他把車停下來,煩躁地點了一根煙,幾秒後,他倒車,搖下車窗:“瘸子,你怎麼走那麼慢?”
辛小真站直,看著他一頭亂七八糟的黃發,眉眼散發出戾氣,正在嫻熟地吐煙圈。
心裡想到以前自己問他時,他大聲地回答:“我不抽煙,抽煙有害健康!”像個宣誓的紅領巾少年。
摁了下喇叭,趙純懶懶地喊道:“喂,瘸子,上車,去不去看你男朋友?”
被親愛的大侄子稱呼為“瘸子”的辛小真,沒有去開他的車門,目光直視著趙純,裡麵的忍耐已經到達了頂峰:“第一,我不是瘸子,第……”
“第二,你不叫喂,”吐出一口漂亮的煙圈,“你以為自己是楚雨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