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明宥把她抱了出來。抱她出來之前,他脫掉了自己沾滿泥巴的外衣,用雪水洗乾淨了雙手。
他把她帶離這個冰冷而又孤獨的地方。
隨從把棺木蓋上,把土重新填上。天色依稀發明時,馬車才又緩緩駛回了城。
旭明宥把鳳梧抱回自己的院裡,把她放在榻幾上。
她靠著榻幾,神情安然,仿佛靜靜聆聽著窗外下雪的聲音。旭明宥便一直靜靜地凝視著她。
過了很久,旭明宥啞聲開口道:“鳳梧,隻要你睜開眼睛,你開口跟我說話,我就原諒你。”
旭明宥等了一會兒,他有些癲狂,像是還真在等鳳梧的反應一般。隻是鳳梧始終闔著眼,也始終閉著口唇,沒有任何反應。
旭明宥自顧自又道:“我不逼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你不想做花魁,不想接客就算了;你要離開,要換個地方生活也算了;哪怕你背叛了我,你想跟旭沉芳在一起也算了!”
他著急了,伸手握著鳳梧的肩膀,“你說話!”
旭明宥想到了什麼,他連忙放下鳳梧,又著急地在房中到處翻找,房裡的擺設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後來旭明宥想起他把東西放在哪兒了,忙跑到自己睡覺的床邊,在自己枕頭底下找到一個信封,又回到鳳梧身邊來。
他從信封裡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展開在鳳梧麵前,上麵字跡分明,末尾還蓋了鮮紅的手指印。
旭明宥道:“這是你的賣身契,你不想待在我身邊了,好,我放你自由,我放你自由。鳳梧,你給我看著,我現在就撕了它。”
旭明宥把那張賣身契撕得個粉碎,有些討好地捧著滿手碎屑移到鳳梧眼前,想祈求她睜眼看一眼。
旭明宥誘哄道:“你睜開眼看呐,你自由啦。我再也不拘著你啦,你想乾什麼就去乾什麼啊。”
他還說,“你要是沒處可去,你要是怕沒人要你,我要你。被糟蹋算什麼,就算你被全天下男人碰過,我也照樣要。我娶你做我的女人,不是做妾,我讓你做正室,做我旭明宥堂堂正正的夫人。”
這一天,旭明宥跟鳳梧說了好多好多的話,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對她好的,他統統都說了。
他想,如果她能睜開眼答應一句,他一定會說到做到。
可是最後,她都不曾答應他。
她恨極了他,應該至死都不想再看見他。
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如此漠視他。旭明宥見她不識好歹,有些怒從中來,赤紅著雙眼,伸手就想去掐鳳梧的脖子。
可是手在觸到她冰涼的肌膚時,卻像是被燙到一般,開始發顫。
最終他也沒能下得去手,而是攬著她的肩膀,一點點把她抱進懷裡,低低道:“你很冷是不是?不怕,我身上暖和。”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在醉春風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真心實意地笑過。
可是離開了醉春風,她去到旭沉芳的身邊以後,她總是在發自內心地笑。那笑容真的好刺眼啊,刺眼到他想生生摧毀了去。
每一次他都想讓她由笑變哭,看見她向自己服軟求饒。可是她從不曾服軟求饒過,也從不曾因為自己受他的虐待而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