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平日裡早已夜深人靜,今夜確是精神抖擻,大家熬得雙眼雪亮,等著房裡的消息。
房裡充斥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孟娬汗濕了衣裳和頭發。
終於,孟娬感覺身體一鬆,有什麼東西與她的身體分離了。
她眼皮沉得很,都快抬不起來。
產婆卻是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嬰孩身上還裹著鏽紅色的體液,剛來到這個世界,不適應地抻了抻小腿。
產婆手法嫻熟地拎著他的腿兒抖了抖,嬰孩突然哇地一聲啼哭起來。
產婆忙把孩子交給嬤嬤,讓嬤嬤洗乾淨了用繈褓裹著。
這時已經是後半夜。
院子裡的諸位聽到了啼哭聲,不由全都鬆了一口氣。
夏氏若不是由煙兒攙扶著,隻怕她渾身緊到快要站不穩,要一個踉蹌癱了下去。
產婆對孟娬和殷珩笑道:“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是位千金。”
孟娬還來不及籲一口氣,忽然又是一陣猛烈的陣痛襲來。
她被拉回神誌,看著自己的肚子,雖然是癟下去了不少,可還隆著一半是怎麼回事?
孟娬這一陣痛,產房裡的嬤嬤們包括殷珩全都愣住了。
唯有產婆反應淡定,一邊繼續讓孟娬弓著雙腿,一邊道:“王妃不要鬆懈,這第一個出來了,第二個就容易得多了!”
頓時房裡的嬤嬤們比她還激動,趕緊把第一個孩子包好了,又準備迎接第二個。
孟娬:“……啥?”
還有第二個?可沒人跟她說還有第二個!
產婆又道:“民婦就說麼,王妃身子骨細,這麼大個肚子,多半可能是雙生子。隻是既然大夫沒提,民婦也不好多嘴。王妃,吸氣,用力!”
這位殷武王的心情,一時複雜得無法形容。
臨到了陣前,一舉來兩個孩子,也使他有點措手不及。
看來老柴平時太懈怠,等這事兒過後,得整治整治了。
孟娬聽產婆的,吸氣用力,可再不如先前那麼有勁兒。
產婆不由有些著急。
孟娬抓著殷珩的手,輕輕晃了晃,嘴唇乾燥,啞不成聲道:“糖水……要很甜很甜的那種。”
殷珩連忙去給她拿早已兌好的糖水,過來喂孟娬喝下。
她見他素來沉穩從容,可眼下也不禁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由好笑。嘴上喝得急,一時又嗆住了。
孟娬嗆了兩下,殷珩忙給她順氣。
孟娬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倏而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凝著眉頭問。
孟娬伸手,汗濕的手指尖觸了觸他的眉峰。
不知為何,她哪怕是精疲力儘,也突然感到還可以從骨頭縫裡擠出許多勇氣和力氣。
她想,大約是不想看見他皺眉的樣子。
她已經成功一半了,踏入鬼門關的那隻腳已經收回來一半了。
她不會離開,她要當娘,她要一直與他在一起。
孟娬喝完了糖水,一手抓著床沿,一手死死揪著身側的床褥,深吸幾口氣後,還是卯足了勁兒用力。
她一鼓作氣,十分配合產婆的節奏,到最後終於硬是把小東西給擠了出去。
她拉下眼簾時,隱約聽到有勁兒的哭聲。
至於其他的歡聲笑語,她都恍恍惚惚。
第二個孩子誕下之時,正值夜色將儘,黎明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