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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去路途那麼遠,現在世道又這麼亂,要是不抓緊時間,天黑之前能趕到下一個安全的落腳地麼。
隻是明將軍心裡邊這麼想,可話說出口又是另外一種語氣。
明雁君又狠狠抹了一把眼角,最後再磕一頭,哽道:“爹娘保重。待雁君做完了想做的事,再來見你們。”
說罷,她站起身,不再耽擱,轉身便利落地走出了院子。
等她走了以後,明將軍才從屋裡走出來,站在門口張望了好一陣。
明雁君是個女兒,但卻是個讓他驕傲的女兒。他從來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兒而惋惜過。
如今,是該放她去了。
明夫人哭得不能自己,明將軍安慰了好一陣,道:“不哭了不哭了,等這世道太平了,又不是不能再見。咱們兩個老東西,也不能跟著她去拖累她,往後索性過點清閒日子吧。”
明夫人抬起淚眼看他一眼,哭道:“你是個清閒的人嗎?就是不當大將軍,怕是也恨不得多殺幾個朗軍吧。你們父女倆,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嗚嗚嗚……”
***
當初秋家遭舉家流放,被流放至與黎國接壤的東北方,在那邊做苦役。
隻是一家子人從京城出發以後,並沒有得到當初殷容所承諾的善待,而是一路遭到官差的淩虐。
不管老弱婦孺,皆不可免。
一路走來,傷的傷,死的死,中途死掉的便被棄屍荒野,連個葬身之地也無。
再加上流放之地酷寒,苦役繁重,到最後凋零得竟沒剩下幾個。
明雁君說她不敢去麵見秋家的人,可她最後還是去了。
她收到親兵送來的消息說,秋家現在的情況很是不好。
秋連赫以一己之身,代替秋夫人和幼子多承擔下兩份苦役,加之條件惡劣,又時常遭受兵差的嚴打,使得自身病疾纏身。等親兵們來接應時,他已無幾日可活了。
明雁君趕到時,秋夫人和幼兒伏在極其簡陋的病床上,秋連赫蔽衣破履地躺在床上,十分潦倒落魄,已經去了。
一代將軍,最後竟落得個如斯下場。
明雁君知道,都是被自己給害的。
秋夫人身上穿著單薄的麻布衣裳,她如今隻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罪婦,這裡的風吹日曬、苦活勞累,使得她再無半點以往大家夫人的氣派。
她望著病床上的丈夫,已經沒有力氣嚎啕大哭。
良久,秋夫人才回頭看了一眼明雁君,聲音蒼白道:“滾,我秋家半點都不歡迎你。”
明雁君轉身走了。
親兵說,秋將軍身上的鞭痕,新舊交替,錯落分布得像一張網一般,渾身無一塊完好之處。
就連秋夫人和身邊的幼兒身上也有不少傷痕,平時沒少遭到那些兵差們的毆打欺淩。
秋將軍與其說是病死的,不如說是每天被折磨虐待,身體不堪重負死的。
明雁君去了徭場,把徭場裡那些拿著鞭子整天打人的兵差都綁了,一個一個地問,究竟是誰在每天折磨虐待秋家人。
這些兵差,無人不認得秋連赫。因為他曾是將軍,秋家曾是將門之家。
兵差們恐慌地指認,是那兩個兵差領隊下令讓他們這麼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