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南王不知鬼無情心中所想,他拈著鬼無情的手頓了半響,本想要出口一句:“為何要騙我?”
但頓了頓,卻隻是鬆開了鬼無情的手,道:“罷了,你記得按時回來。”
禦南王懊惱自己說不出關心言語,鬼無情卻隻覺得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他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此刻簡直要謝天謝地了。
他們做暗衛的,要麼是主人家從外邊撿的孤兒,要麼是從他們父母手中買來的小孩兒。一大群孩子擠在一起訓練幾年,撐不住的被處理乾淨,從一開始撐到最後一批的,才能成為暗衛。
他們自幼便被洗.腦,灌輸主子為天的思想。但若隻是這樣,一些心誌堅定的,還是能守住自己,生出逃離的心思來。
然而他們的心思,都被前一任暗衛們摸得通透,在他們成了暗衛之後,便會被植入“子蠱”,身為他們的主子,“母蠱”就寄宿在禦南王的體內。
這些蠱蟲並沒有傳聞之中的那般神奇,但也是極其詭異的東西了。
隻要一段時間之內,他們得不到分發下來的藥物,便會被子蠱撕咬內腑,痛不欲生不說,辛苦修行的武功也使不出來,在這般孱弱情況下來,被捉回去,幾乎就是必然的事情。
若是被主子當成了棄子,棄子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便再得不到分發下來的藥物。
鬼無情不怕分發不到藥物的痛苦,但卻會擔憂,在他失去武功之後,以往的各路仇家會找上門來。
兩人的腦回路截然不同,鬼無情劫後餘生,現在恨不能距離禦南王遠遠的,禦南王被鬼無情不動聲色地遠離,隻覺得極其懊惱。
如今的氣氛這般僵硬,禦南王也待不下去了,他將麵具還給了鬼無情,便又帶著他往內殿去。
鬼無情便占了禦南王身後宮人的位置,服侍他用茶水點心,幾人聚在一起,又用了午膳,禦南王便與太後告彆,要離宮去了。
兄弟二人一齊從太後宮裡出來,皇帝便招手喚了鬼無情,不顧弟弟緊緊盯過來的視線,隻道:“你與我過來,把今日的事,再說一說。”
禦南王得不到鬼無情的注意力,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站在原地。
皇帝招招手,對身邊的內侍道:“你去送送阿絕。”
又對禦南王道:“快走快走,朕這兒有個宮人,冰糖燉梨做得分外好,送你了,治治你這咳嗽。”
禦南王被他懟了一頓,倒也沒有再懟回去,他隻皺眉看了一眼鬼無情,露出一副極不滿意的模樣,便甩袖走人了。
鬼無情可算是鬆了口氣。
皇帝留心看他的動靜,見他麵上毫無波動,對於弟弟的去留,全然沒有半點上心,不由在心裡琢磨起來。
表麵上也是風平浪靜,心中思緒半點不露,隻如以往一般,溫和地喚鬼無情進來說話。
鬼無情本要半跪下來回話,卻又被他拉住,按在了椅子上。
皇帝溫和道:“無情好似朕的友人,朋友之間,又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
可我們本質上還是上下屬關係。
鬼無情看他一眼,見皇帝的確沒有做戲的意思,便也不推脫,隻坐了下來,將玉妃宮中的事,都與皇帝說了一遍。
皇帝微微頷首,道:“不錯。無無情看她的反應,可是因為曾受了些訓練,方才會那般害怕?”
——一些特殊的訓練若是失敗,也會叫被調.教的人拉下陰影,日後若再碰到相似情況,便會猶如驚弓之鳥。
鬼無情被他詢問,隻平靜道:“應當不是。”
皇帝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繼續。
鬼無情慢慢道:“娘娘應是曾經被人暗害過。”
——就算是曾經的那個世界裡,危險也還是存在的。
女孩子若是獨自走夜路,便很容易被一些混混,罪.犯盯上,被跟.蹤、尾.隨、搶.劫、甚至強.奸,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皇帝不知道鬼無情心中的念頭,便隻從他的字麵意思進行理解,他道:“那看來,她知道的東西,的確挺多。”
“………………”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鬼無情冷漠地看著皇帝發散思維。他心知這等誤會一時半會兒全然解不開,也便放任了。畢竟一個利用價值高一些的人,總比起沒有什麼利用價值的人,更叫人需要慎重對待,存活率也會更高一些。
鬼無情被皇帝留著說了會兒話,便要準備準備回玉妃那兒了。皇帝想了想,道:“你今日已是到朕這兒來了一回,今夜便不用過來了。玉妃那兒你不必拘束,隻將她當做男子來看待便是。”
這意思,就是叫他可以緊盯著玉妃了。以後也不用蹲房頂,可以進屋蹲房梁了。
鬼無情對此十分滿意,他應了聲,心中也帶起一些鬆快來,隻高高興興地走了。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十分悵然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