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子臨“欸”了一聲,還想拉住他,卻隻得了鬼無情一句略帶安撫的:“聽話。”
他皺著眉,歎著氣,卻也不能再說些什麼,隻看向另一個留在原地的白衣書童,見對方微微一笑,招手道:“實在對不住侯爺了,先生命人為侯爺備了些點心茶水,就在廂房,離得不遠。還請侯爺與奴才過來。”
兩人便這麼分了道。
鬼無情心裡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他精心聽著周身動靜,便能聽到暗衛在樹叢間的“簌簌”聲,聽見他們在各處傳出的低淺呼吸聲。
就著諸多暗衛的分布來看,這的確是院落應常有的分布頻率。
——並沒有太多,也沒有太少。
鬼無情的警惕性一向很強。饒是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他也會提起極高的警惕,以免發生意外情況。
所幸意外情況到底生的少,直到鬼無情到了南宮舒的書房,都未曾出現他擔心的情況。
青衣書童為他開了門,恭恭敬敬道:“還請公子進去罷,先生就在裡麵等您。”
鬼無情頓了頓,便也毫不猶豫,直接踏入了。他剛剛進門,書童便在外麵貼心地將門合上了。
鬼無情:“………………”
他在心中敲了敲係統,道:“總感覺哪兒有些不對勁,你可看出來了?”
係統沒有他的敏銳能力,道:“我沒什麼感覺,你要是覺得不對,就跟我說。”
鬼無情在心裡應了。淺淺的違和感一直在他心裡撩撥,卻又不知道那股違和到底是從哪裡生出。鬼無情繞過屏風,便正見到一個病懨懨的美青年。
他穿著青色大袍,眉目俊美,麵色蒼白,此刻正跪坐在桌案之前,看著倒真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可惜鬼無情一眼掃去,便能估量出他身形如何。
他肩寬臂長,看著身量也高,如今還是極熱的時候,諸人也都穿的單薄。
這也就便宜了鬼無情。
他一眼掃下去,便見南宮舒肩胛微鼓,腰腹緊實有力,雙腿雖是跪姿,但大腿的形狀,卻也是極堅實的。
若他真是瘦弱書生,這般高的個子,本該瘦成一根麻杆兒是,就算健壯些的,看著也是虛浮的,哪裡能這般凝實?
這衣裳下邊,分明是具滿身精壯肌理,看著與他們習武之人無甚差彆的身體——哪裡是傳聞之中,那文弱纖細,病病懨懨,似是不堪一擊,連小姑娘的攻擊都擋不下來的模樣了?
一個人,若有這樣的體質,除非受了重傷,否則哪裡會有這般的虛弱模樣?
若不是想死,一個人哪裡會在重傷的狀態下,還去處理公務,規矩上朝?而且一個身受重傷之人,又為什麼身周半點血腥氣都聞不到?
而且南宮舒一個重傷之人,雖然麵色蒼白,但精神卻是極好。他一雙眼睛黑而亮,整個人的精氣神兒全然不同,看著絲毫不該是受傷之人的模樣。
鬼無情微一蹙眉,又掃過他如今情況,倒也不拘束,隻在南宮舒對麵跪坐了下來。
南宮舒對他輕輕頷首,麵上帶笑,倒真是不負外界傳言之中,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樣。
他道:“公子可喜茶?”
南宮舒一邊說,一邊持起桌案上的小壺,慢慢地為二人各自滿了一杯。
鬼無情麵無表情,也未曾應聲,隻道:“大人也該知道,我的來意。”
南宮舒微微頷首,溫和道:“聽到侯爺來訪,我便明白了。”
鬼無情道:“不知大人被賊人刺傷了哪一處,可能叫我看一看?”
南宮舒微微一笑,他體貼道:“這是自然。”
便挽起衣袖,露出手臂纏著的緊實紗巾來。
鬼無情道:“看來大人傷得不輕。”
他毫不遮掩,隻道:“我也略知曉些處理傷處的法子,若大人不嫌棄,可能叫我看上一看?”
南宮舒隻頓了頓,便配合地伸出手臂,叫鬼無情拆開紗巾查看。
鬼無情平日裡碰到它的情況也不少,此刻手法熟練,輕易便將紗巾拆開了,半點兒都未曾叫南宮舒感覺到疼痛來。紗巾一揭,便有一個血腥氣撲麵而來,那結實手臂上,倒當真有一道極深的口子,看著像是抵擋了一下留下的痕跡。
鬼無情細細看了看他的傷處,見的確沒有其他問題,方才將紗巾重新纏了回去,麵無表情地恭維道:“大人的醫師很是不錯,傷口處理得頗為妥當。”
隻是——
“我見大人的手臂,便知大人平日裡該是常有鍛煉,這傷雖然重,但過上個把月,也該能好了。”
鬼無情麵無表情,他看向南宮舒,與他四目相對,緊緊盯著他道:“敢問大人緣何能虛弱到這般程度?是您其他地方也受了傷,還是您有什麼不得不假做模樣的理由?”
他步步緊逼,南宮舒被他問得頓了頓,低低笑了一聲,道:“叫公子見笑了。”
他神色自若,平靜道:“我有一位心上人,平日裡對我癡纏不已,總想要與我探些密事。如今我受了傷,前些時日又總被他癡纏,身子實在有些虛。她又嬌蠻得很,總不知道懂些事情。我也是沒有法子,才假做傷得重了,得些空閒,養養身子。”
他此話一出,癡情不悔的人設頓時崩了一地。
鬼無情微微眯眼,他轉過頭去,往身周查看幾眼,道:“那我豈不是廢了大人的苦心?”
他站起身來,眼神直直落到一處,冷漠道:“我見大人的心上人比我都要高一些,看著卻也不是個女子模樣——他在大人書房藏著,大人可是知道,嗯?”
“………………”
南宮舒在心中暗道:真是難纏。
卻也生起一些滿意感覺來。
他麵上清咳一聲,道:“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南宮舒瞥開目光,落到一邊去,做出一副略帶心虛,十足無奈的模樣來。
他信口胡扯,道:“我這心上人欲愛太盛,之前正想與我在書房之中………”
南宮舒說到這兒,便咳嗽一聲,轉而道:“我尚未能打發走她,又恰逢公子來了,便隻能叫她先藏上一藏,卻不料,竟然是叫公子捉出來了。”
鬼無情微微眯眼,道:“嗯?這般身姿雄壯、奔放無忌的女子,也不知道大人是從哪兒尋來的?”
“………………”
南宮舒微微挑眉,他見鬼無情咄咄逼人,絲毫沒有放他一馬的意思,心裡倒也生出些莫名的捉弄念頭來。
他清咳一聲,道:“實不相瞞。”
“我有龍陽之好,對女子無甚興趣。因而我的心上人,倒也的確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