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頭來得及?
怎麼可能來得及。
鬼無情未曾說話, 他隻與贏子臨對視一眼,便沉默了下來。
——這便已經是無聲地表明了他的態度。
贏子臨微微沉默, 他臉上未曾有什麼神色,但眼底卻是悲切而難過的。
他道:“你可知道,我今日無論如何,也是要抓你回去的?”
鬼無情麵無表情, 他道:“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 但太晚了。”
太晚了,已經回不去了。
鬼無情想, 他若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或是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就好了。
也就不必麵臨如今這般, 好友因為彼此立場, 而不得不分裂開來, 彼此敵對的場麵了。
涼風席卷著秋葉洋灑落下, 樹叢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
一片秋葉旋轉著落下來的時候,鬼無情腦海中便如絲線崩斷,他一手攬住了玉妃腰身,一手持長劍,如做舞一般旋轉一圈。
本要攻來的諸人皆數被他一劍擊退。
鬼無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痛痛快快地用過一場劍了。
他輕功無雙。
劍術卻也是無人可以匹敵的。
藏得高一些的暗衛撒下淬毒暗器,被鬼無情挑劍撥弄間儘數挑開,他一手攬著玉妃, 卻還是顯得極為從容, 隻逼退圍攻諸人, 打量著周圍情況,挑開兩名暗衛,想要從中突.圍。
贏子臨一馬當先,他絲毫不怕被鬼無情刺中,手裡拿著不知道哪兒來的長劍,直接從鬼無情身後捅了過去。
鬼無情聽到了他刺來的風聲。
這一劍來得又狠又快,鬼無情卻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他兩劍擋開周邊人刺來的兵刃,又用劍拌住了後一人的劍,身形壓低,躲過身後刺來的另一劍,帶著玉妃欺身上前,隻一下,便將長劍送入了那暗衛的肩頸處。
那暗衛拿不穩長劍,劍便從他手裡掉了下來,那劍尚且未曾落地,便被鬼無情用劍一送,“哐當”一聲,隻被做了暗器,又逼退了旁邊一人。
這一切說來緩慢,實則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在被鬼無情送到另一人身前的長劍被拍開的時候,贏子臨的劍,也方才險險擦著鬼無情的腰身沒了過去。
——贏子臨自己收了力道,硬生生叫這本該紮到鬼無情胸口上的長劍錯開了位置。
那一下若是紮實了,可就是要穿胸而過的!
鬼無情尚且未曾生出什麼情緒,贏子臨自己卻已經生出怒火。
他道:“你怎麼能…………!”怎麼能如此托大?
怎麼能如此信他?
若他真的狠心一些,那他豈不就是要交代在這裡?他到底有沒有把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怎麼能這麼信任彆人,怎麼能對如此傷勢毫不在意?
這一句話尚且未曾說出口來,便被鬼無情的動作打斷了。
贏子臨下不去手,鬼無情卻是毫不猶豫。
贏子臨刺來的那一下,用的勁兒是實打實的,這也便導致了他就算是錯開了本來要刺的位置,但後勁兒卻尚且還是未曾收住。
贏子臨的身形尚且還在往前傾。
鬼無情便挽了劍花收劍回撤,他手臂一抖,劍尖兒便被他直接送入了贏子臨後心窩。
玉妃在那一瞬,差點兒都要叫出聲來了,她愕然地看了鬼無情一眼,便見他麵上毫無波動,一點兒神色都未曾有,冷得就像是一塊捂不熱的寒冰。
鬼無情一劍將贏子臨捅了個對穿兒,他又轉劍,將贏子臨的身子挑了起來,鬆手棄劍,狠狠一掌將他拍開,又上前一步,握住劍柄,狠狠將劍抽了出來。
“噗!”
贏子臨來不及說什麼,也說不得什麼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半數都噴在了身前的土地上,一片血腥氣驟然彌漫開來。
鬼無情拔劍出來,麵容上也被濺了些血點子。他眉目冷冽,半點人該有的人氣兒都不曾有,簡直像是一尊冷玉雕刻成的人像。
贏子臨腦子一片空白,他隻在恍惚間,聽到鬼無情在他耳後道:“下次見我,莫要心軟。”
他們的身份已是不可逆轉,贏子臨若對他心軟,便極容易被皇帝蓋上一個“同.夥”的標簽。
與其日後牽連他被皇帝清算,不如現在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告訴他——你的好友,已經不是昔日裡的那個兄弟了。以後不必心軟,也不能心軟。他們都是皇帝手下的鷹爪,是大勢力的棋子。若對敵方不夠心狠,便是與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贏子臨卻沒有鬼無情這般清醒。
他到底是對許多事情都不了解,就算了解了,也不一定看得透。
所幸他此刻也想不到太多的東西了。
贏子臨身後的幾個暗衛急急出手,將他半攙扶地接了下來。鬼無情趁著這個空擋,轉身又挑開身旁一人攻向玉妃的劍,他無意與他們再周旋什麼,隻攬住玉妃,接著又一人攻來的劍,直接飛身而起,踏著那人的劍身,將自己送到了高高的樹梢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