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乾起來的時候, 鬼無情還被前輩捂了眼睛,口中叫他小心著些,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了不該看的場麵。
然而那位前輩實在是看得激動, 甚至都沒把鬼無情的眼睛捂嚴實了, 鬼無情就蹲在樹上, 從那位前輩的指頭縫兒裡頭,把底下的情況看了個全程。
戰況是真的激烈。
那兩人精力充沛, 先在院子乾了一會兒, 又一路滾著滾到了屋子裡頭。到了儘興的時候, 前輩也不捂他的眼睛了, 而是帶著他轉移到了他們打.架的屋子的頂兒上,自己掏出不知道從哪兒藏好的紙筆, 又從腰間掏了水囊研了墨,對著正在酣戰的兩人,細細地畫了十數頁不止的小圖。
鬼無情還湊過去看了一眼——該怎麼說呢,他前輩畫的也不算差,但也隻能讓人看出這是兩個人, 再多的香.豔、旖.旎之類, 就再不曾有了。
甚至到了後邊,前輩竟然是無師自通了火柴人的畫法, 隻高高興興地畫了不少兩個小火柴交.疊.在一起了的姿勢, 最後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紙張, 高高興興地與鬼無情一齊回去了。
直讓鬼無情有一種迷之狗仔的感覺。
他心說這也就幸好, 這會兒沒現代那麼發達的科技。不然誰家暗衛偷偷.拍幾張彆人家熱門人物的私.照、床.照,拿去報社賣錢,豈不就是要鬨出大亂子?
那會兒的鬼無情,還從來都沒想到過,這種暗衛之間偷偷八一八的事情,竟然還有一朝,能叫他拿到正路上來說。
真是世事無常啊。
鬼無情一邊感慨,一邊細細將圖上與攻城有關的諸多官員都畫出名號來,他粗略掃過了周圍緊緊盯著他看的諸人一眼,微微搖頭,道:“我記得,吳大人——您女兒可是被許配給了這位禦史?”
那位吳大人正是在座的其中一人,他忽然被點到了名號,不由一怔,但也隻是頓了頓,便又小心應道:“回殿下,的確是這般。”
這位禦史在外界素有清名,褚朝先帝在位時,他尚且年少,曾經數次上諫,悍不畏死,其風頗正。如今這位在外界頗有美譽,聲名極佳,民間也頗為喜愛的禦史,已有近不惑之年。
他一直未配妻室,這位吳大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將女兒嫁給他,想來也抱著些拉攏於他的想法。
鬼無情的想法的確沒錯。
因為吳大人猶豫幾句,又小心解釋道:“此人頗有美譽,待雲朝複國已成,若再拉他來說話,天下人的………”他將“怨憤”一詞含混過去,繼續道:“也會多平複些。”
鬼無情微微頷首,道:“吳大人的確想法頗好。”
他歎了口氣,道:“隻可惜您的法子,對於尋常人許是管用,與他來說,卻是沒什麼用處的。”
吳大人並在座諸人都是一怔,他們麵麵相覷,便有大殿下直接開口發問,他微皺著眉頭,與鬼無情道:“小弟不防直說,此人難道也是有一個楔兄弟不成?”
“楔兄弟倒是不曾有。”鬼無情微微搖頭,道:“但他有一個幼妹。”
吳大人頓時失色,他道:“難道………?!”
——沒錯。
這位清正廉明,頗受載譽,被人愛戴的禦史,曾是窮苦農戶之子。
他父母早亡,自己一邊苦讀,一邊掙錢補貼家用,拉扯幼妹長大。
許是幼年時與妹妹一起吃了太多的苦,導致這位禦史,竟是與其親妹有了私.情,兩人背著眾人攪和在一起,至今尚且情意綿綿,甚至還育有兩個子女。
而由於他們.近.親.結.合,其中的長子頗有些癡傻之相,幼.女雖是常人,但卻也半點未曾繼承到父母的姣好容貌,隻是麵目尋常。
但饒是如此,那位禦史卻也絲毫不曾對妹妹離心,甚至連娶了夫人之後,都是在育下了一個正常兒子之後,便再未碰過自己的夫人。
而是一心念著妹妹,日日與她相見親熱,從來未曾變過心。
這樁異.聞,也還是某位暗衛去執行任務之時,窺見了一眼,方才駭然發現的。
發現了之後,便在暗衛群體之中,小範圍地傳播了開來,鬼無情頗為幸運,正是吃到了這口驚天大瓜的一人之一。
他曾經也對無辜被牽連到的那位夫人報以深厚的同情,覺得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太非了,年紀輕輕,便遇到了這麼一個男人,以後的日子,怕也是隻能守.活.寡了。
但還是那句話,鬼無情甚至都不知道,在之後的某一日,自己竟然會與曾經的同情對象的父親坐在一起,細細說其中的原委。
“此人雖然私德有疵,但他與褚朝的忠心,卻也是頗為深厚的。”
鬼無情道:“吳大人若是想在日後求他幫忙,不妨以他的妹妹要挾,他對那位看得頗重,想來,也是不會拒絕您的。”
那位吳大人臉色鐵青,他死死坐在位置上,卻還要強行擠出笑來,起身與鬼無情見禮,勉強道:“臣………謝殿下指點。”
鬼無情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他雖然同情這人,但卻也做不了什麼事,隻輕輕揭過此頁,再如之前兩例,細細為在座諸人科普了一番他曾經吃到過的好些大瓜。
大殿下倒也沒有料到,他竟然是真的有這般多的事情可講,他若有所思,一邊在心裡打著算盤,一邊詢問似的與鬼無情道:“小弟這是要我等再仔細探一探這京中的切實情況,莫要等到了關鍵時刻,再出什麼亂子?”
鬼無情道:“的確有此意。”
他細細將一整張圖講解完,便也毫不作態,隻重新做回了位置,端起重新又被滿上了的茶盞,淺淺飲了一口,解了解喉間乾渴。
他隻淺飲一口,便又放下了茶盞,平靜道:“不過我方才所說,都具已經是幾年前的情況了。”
“………小弟這是什麼意思?”
大殿下神色一冷,他緊緊皺起眉頭,頗為不善地看向了鬼無情所在的位置。
他語氣之中的不虞之意毫無遮掩,直言道:“你若是記恨哥哥方才逼迫與你,大可直接一些,直言不知也就是了。”
“可你裝模作樣,亂說一通,此刻又毀了一張布防圖紙——”
大殿下重重地將手中茶盞往桌上一拍!
“嘭”的一聲,殿內霎時安靜一片,甚至可稱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