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至少要堅持到離開這裡。
一路往前時安安靜靜的，山洞越往裡走越開闊，岩壁上一直有水滴滲出滑落地麵，地下的溫熱也並未消失，始終和潮濕的岩壁形成對峙的狀態，緩緩蒸發流淌而下的水滴。
時柒將疑惑問出來，“這附近是有火山嗎？”
謝嵐虞點點頭道：“緋紅森林東側有火山帶，不過活火山的數量不多，現在也不是火山噴發的時間，異植通常不在這附近活動。”
“蒼碧青華也太聰明了，利用我們對異植的慣性思維，找了這麼個又潮又熱還有地下暗河的地方，悄悄發育。”時柒咂舌。
“這株蒼碧青華的確聰明得過分了，和我以往遇到的高等級異植都不太一樣，仿佛具有人的思維。”
謝嵐虞也頗為詫異，易化生物的確擁有一定程度的智慧，但多數時候它們無法戰勝掠奪和殺戮的天性，少有會躲藏起來發育得這麼強大。
他同樣是陷入了過往獵殺變異生物的慣性思維，才會在陰溝裡翻船。
時柒對異植的了解不多，在今天之前最直接的接觸是駐地裡的標本，對於異化生物的習性僅是來源於書麵知識，自然提不出哪裡有古怪。
又走了約莫五十米，兩人麵前出現一個岔路口。
“現在怎麼辦？該往哪邊走？”時柒在左邊的洞口站了站，又在右邊的洞口站了站，實在沒看出來哪邊更像出口。
她試圖通過風聲判斷哪個洞口可能通向外界，卻都聽到了嗚嗚嗚的風聲，好似有什麼人在洞穴深處小聲啼哭，越發滲人。
“先去左邊，如果走不通我們再折返回來。”謝嵐虞也沒有辦法，遇到這種令人頭疼的選擇，他曆來遵循從左到右，有安然脫困的時候，也有遇到危險，強行破局的時候。
以往，他總是冷靜又克製，像根定海神針，一次次帶領下屬脫離險境，這是第一次被人背著，成為被保護者。
時柒不知他心頭所想，隻覺得謝嵐虞受了傷，理所當然需要保護。
她望著黑漆漆的洞穴，選擇困難症犯了，正打算提出用‘小公雞點到誰就選誰’這種不靠譜的方法作出選擇時，恰聽到他給出問題的答案，立刻把心頭的糾結甩到一邊，連連點頭，“就這麼選。”
她顛了顛背上的謝嵐虞，確定他不會掉下來後，空出一隻手摸出身上的匕首在洞穴邊做了個記號，才背著人繼續往前走。
謝嵐虞被時柒的動作嚇了一跳，本能收緊手臂，一不小心就勾住了她的脖子，鼻尖也抵在她的腺體上，呼吸間交織著醇香的紅酒味信息素。
時柒覺得有些癢，想摸一摸後頸，又騰不出多餘的手，隻好忍著那點癢意，繼續往前走。
好在打在她腺體上的呼吸很快彆到了旁邊，微癢的感覺也跟著消失。
不知為何，時柒心底反而湧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被縈繞在鼻尖的蜜桃味信息素影響了，隨隨便便都能產生不合時宜的聯想，立即在心頭告誡自己，現在很危險，不是瞎想的時候。
氣氛又安靜下來，誰也沒說話，微濕的空氣裹著尷尬，隻有智腦燈光無聲的昭示存在感。
又走了許久，空氣越來越潮熱，岩壁上凝聚的水珠沒有變少，反而在地上形成一灘一灘的水窪，如果伸手去摸，會發現水窪裡的水都是溫的，要是水窪足夠大，那就和溫泉差不多了。
不一會兒，兩人眼底出現了一抹微亮，是不同於智腦照明的光亮。
他們放眼望去，看到和之前生長在暗河邊一模一樣的鈴鐺花植株，它們一株簇擁著一株，花瓣散發出的微光照亮漆黑的洞穴，展露神秘的穴底世界。
開闊的洞穴裡堆滿各色各樣的菱形晶體，有的拳頭大，有的拇指小，小山般一堆追著一堆。
時柒還沒認出來這些晶體是什麼，謝嵐虞已經被震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是變異結晶！
各種等級的變異結晶！
這裡怎麼會堆放著這麼多變異結晶？怕是把緋紅森林裡現存的異植異獸都殺乾淨也就這個量。
尤其是在諸多晶體小山中，有座半米高的緋紅色晶體小山，堆疊其上的變異結晶顆顆都有拳頭大小，還有零星幾顆掉落在旁側，可見堆放者姿態有多閒適。
不僅如此，洞穴中間還有一汪池水，池水的邊緣完全用緋紅色的S級變異結晶鋪就，簡直奢侈到了極致。
謝嵐虞拍了拍時柒的肩膀從她背上下來，摸向還被她栓在身上的腰帶，在她茫然的目光中將食指壓向腰帶上鑲嵌的銀扣，取出一枚剔透華美的緋紅色S級變異結晶。
它與堆在地上的S級變異結晶幾乎一模一樣，而這種市麵上純度極為罕見的變異結晶，在這裡足有上百顆。
時柒微微睜大了眼，下意識去摸腰帶，旋即反應過來，上麵可能用了書中曾經說過的空間折疊技術，腰帶也因此具備實物存儲功能。
好神奇！
但很快，時柒的注意力轉移到變異結晶上，“您從哪弄來的？”
謝嵐虞握著變異結晶的手稍稍頓了頓，“是二哈給我的。”
他一早猜過時柒知不知道二哈崽子給他送了這顆S級變異結晶，看她這反應，是不知道的。
說到二哈崽子，謝嵐虞才反應過來，從他蘇醒到現在，二哈崽子都沒出現，於是問道：“它去哪了？怎麼沒跟著你？”
時柒顧不得譴責二哈崽子背著自己去打野食還有這麼大收獲了，支支吾吾道：“您……您失蹤的消息傳到駐地後，蕭上校找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找到您的蹤跡，我……我就讓它……”
她沒把話說完，謝嵐虞卻聽懂了。
他有些愣神，將前後發生的事情串聯起來，幾乎可以聯想到時柒被蒼碧青華抓走時有多驚險，那時候她身邊沒有精神體，隻能依靠自己脫困。
要是蒼碧青華打算抓到她後就把她吃掉，她必死無疑，兩人也根本不可能在這裡相遇。
謝嵐虞不自覺捏緊垂在身側的手指，用拇指壓著食指指節，輕聲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除了酒店那場意外，兩人本質上並沒有什麼關係，精神體是士兵最大的依仗，她明知道緋紅森林裡有危險，卻讓精神體進入緋紅森林尋找他，難道不怕自己在遭遇危險時，無力抵抗嗎？
“整個駐地，最有可能找到您的隻有它，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時柒揪著衣角，訥訥道。
她悄悄打量著大美O的神情，說不出來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好像有點不開心，又好像不是。
時柒摸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本能將話題引向二哈崽子，“不過，那隻蠢狗這麼久了也沒找過來，是我高看它了。”
她的話音剛落，山洞裡忽然傳來晶體滑落的聲音，格外清脆。
兩人警惕地看過去，謝嵐虞抬手摸上腰側，本來想摸槍卻摸了個空。
恰在此時，某座一米高的晶體小山之後，探出了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時柒先一步抬槍了，看到那個小腦袋後，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唇瓣翕動了好幾下，愣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趴在晶體小山後頭的正是二哈崽子，它咬著塊啃了一半的S級變異結晶，也不知道悄悄看了兩人多久，被發現之後也不覺得心虛氣短，反而大大方方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出來，溜到謝嵐虞腳邊，繞著他跑了好幾圈。
時柒終於找回了聲音，指著二哈崽子，顫抖道：“你這狗崽，我讓你找人，你在這裡偷吃？”
二哈崽子不滿她對自己的譴責，用鋒利的牙齒將嘴裡剩下的半塊S級變異結晶哢嚓哢嚓咬碎，咕嘟一聲吞進肚子，才慢條斯理給了她個嫌棄的眼神。
時柒：“……”
眼見時柒無言以對，二哈崽子又跑到S級變異結晶堆上，抬起前肢把晶體小山刨開，找到一顆最大的叼起來送到謝嵐虞麵前，討好地搖了搖尾巴。
時柒的無語簡直比整個山洞的變異結晶還多。
她用腳背踢了踢二哈崽子的小肚子，沒好氣道：“你從哪裡進來的？趕緊帶我們出去。”
這個山洞包括外麵的暗河溶洞多半都是蒼碧青華的巢穴，這裡的變異結晶也必然是它攢的，二哈崽子不知道怎麼找過來的，藏在人家老巢裡大快朵頤，還能叼出去一塊送給大美O，真是夠會借花獻佛的。
謝嵐虞瞥了時柒一眼，把她瞥得渾身不自在，隻好訕訕收回腳，心頭嘟囔著人不如狗。
謝嵐虞不知她心頭所想，俯身抱起二哈崽子，後者立即熟練地將變異結晶塞進他的口袋，抬起小腦袋在他側臉上蹭了蹭，一副‘我最喜歡你’的模樣，看得時柒心梗不已。
這隻狗崽最會裝模作樣。
但是這次二哈崽子裝乖扮巧過後，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聳動著鼻尖嗅了嗅麵前的衣襟，又在謝嵐虞反應過來前，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輕而易舉踩在他的肩膀上，探出小腦袋朝他的後頸處輕嗅過去。
謝嵐虞感覺到它的動作，身體有些僵硬，精神體對信息素的感知十分敏銳，他曾被時柒臨時標記過，對二哈崽子來說屬於‘自己人’，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二哈崽子也習慣了他的信息素。
如今他的腺體情況不穩定，一直在對外散發信息素，二哈崽子嗅覺靈敏，肯定感知到了他的身體變化。
謝嵐虞有股自己悄悄藏起來的秘密要被揭開暴露在人群中的窘迫，連忙抬手要把它抱下來。
二哈崽子卻在他伸手過來前，伸出柔軟的小舌頭，在時柒近乎地震的瞳孔中，又一次輕輕舔了舔他頸後的腺體。
謝嵐虞的腺體貼在他掉進暗河後，被冰冷的河水衝掉了，這次沒了腺體貼作為阻隔，他清楚的感受到二哈崽子的動作，抬起地手僵在半空中，震驚地朝時柒看過去。
兩人四目相對，時柒幾乎要當場滑跪在他麵前。
二哈崽子完全沒有察覺兩人間微妙的氛圍，不僅沒有停下，反而像食髓之味，又舔了兩下。
謝嵐虞的情緒從震驚轉為羞赧，他把二哈崽子從肩上抱下來，這次不管會不會把它摔著了，直挺挺砸進時柒懷裡，惱羞成怒道：“你乾嘛？！”
時柒手忙腳亂接住被扔過來的二哈崽子，被這三個暗含怒意的字砸了腦袋，連忙解釋道：“跟我沒關係！是這狗崽自己要——”
她在謝嵐虞瞪過來時，果斷把‘舔’字咽回了肚子裡，狼狽道：“它……它可能抽風了，絕對不是故意的！我……我……”
時柒越想解釋，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尤其是謝嵐虞的麵頰越來越紅，皮膚由內而外透出一股淺粉，彌散在空氣中的蜜桃味信息素突然變得濃鬱，勾動著她的心弦。
謝嵐虞一直努力維持的平和假象被二哈崽子突如其來的動作打破，他的腺體躁動不安的釋放出誘.惑Alpha的蜜桃味信息素，恢複了些許體力的身體再次軟了下來。
完了。
他原本隻是有進入發熱期的預兆，現在卻是直接進入了發熱期。
謝嵐虞討厭不受控製的身體，有些惱怒地朝旁邊退去，可他腳下的步伐不穩，踉蹌幾步後踩在一塊變異結晶上，整個人直接往前撲去。
嘩啦啦！
變異結晶堆成的小山被推倒，各色剔透華美的晶體散落一地，在鈴鐺花散出的微光中熠熠生輝，像極了宇宙深處神秘的星河，鋪開層層疊疊的流光。
謝嵐虞側摔在變異結晶鋪成的‘地毯上’，白皙的皮膚在各色光圈的氤氳下，如同剝了殼的荔枝，由內而外散發出令人迷醉的甜香。
二哈崽子吐著舌頭從時柒懷裡跳下，在她還茫然眼前的情況時，抬起後肢，對準她的腳後跟用力踹去。
時柒猝不及防下被踹了個正著，腳後跟處的疼痛讓她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像之前偷聽謝嵐虞和蕭雲烈的對話一樣，狼狽地往前撲倒。
嘩啦啦！
她的手掃過旁邊一堆亮白色的變異結晶，摔趴在謝嵐虞身側。
二哈崽子可能是特意找好的角度踹得她，她這一摔，直接摔在謝嵐虞麵前，兩人鼻尖的距離不超過十厘米，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呼吸出來的灼熱溫度。
蜜桃味信息素浸潤著空氣，在呼吸循環間湧入時柒的肺腑，她第一次直觀感受頸後的腺體發熱，由內而外透出的燥意灼燒著她的皮膚，在血液中循環過後，全部向下湧去。
發熱期的小甜O……
時柒的腦子不合時宜地想起原著中的劇情，並將這個身份與眼前的大美O劃上等號。
草！
還能這樣？
沒有指揮係的小甜O，但是有已經從指揮係畢業多年的大美O。
時柒看著近在咫尺的謝嵐虞，內心有瞬間動搖，但很快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撐起身體將他攔腰抱起，快步朝前方的池水跑去。
她努力克製住身體的渴望，低聲安撫咬著指腹努力不發出淺吟且眼神充滿抗拒的謝嵐虞，“你彆怕，我不趁人之危，那邊有池水，進去泡一泡就好了。”
錯誤已經發生過一次，在沒有確定關係之前，時柒不想這麼草率的對待謝嵐虞。
他那麼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另一半是什麼樣的人，而不是在這麼糟糕的情境下，被迫與她捆綁到一起。
二哈崽子從變異結晶堆裡探了探頭，狗狗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又收回視線，一口咬上腳邊的S級變異結晶，哢嚓哢嚓咀嚼起來。
時柒勻一口鼻息之間呼出的濁氣，見水池清澈見底，準備伸手探了探池水，卻觸到了一片溫熱。
這是溫泉水？
溫泉水頂個屁用？
渾身猶如有螞蟻撕咬的謝嵐虞卻顧不得那麼多，壓著鋪在水池邊緣的變異結晶，翻身撲了進去。
水花濺起，砸了時柒一臉。
她抬手抹了把麵上的水珠，準備退開些，水池裡卻探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時柒轉過身，對上謝嵐虞壓著紅暈的雙眸，他像條出水的美人魚，墨色的長發披肩而下，眼睫上綴著幾滴水珠，隨著睜眼的動作搖搖欲墜。
她不由屏住呼吸，將要彆開視線時，餘光卻看見他的衣服被打濕，鬆鬆垮塌下來，露出精致剔透的鎖骨，鎖骨窩裡盛著一汪清澈的池水，伴隨呼吸的節奏，流下一道道水痕沒入衣領下方。
謝嵐虞的視線明明是模糊的，卻清楚的看到了時柒臉上的克製與尊重，他掐緊她的手腕，沙啞著聲音道：“時柒，能給我做個臨時標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