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秋染吃得正高興,就見敖景羿推門進來了。在對方銳利的目光中,她條件反射地放下點心:“敖殿,你怎麼也來了?”
敖景羿定定地看了一眼桌上粉紅色的飯盒,又與有些坐立不安的戰沉朗對視了一瞬,眉頭微皺:“鬱殿身體好些了嗎?”
聽著對方平靜的語氣,鬱秋染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心虛。
她磕巴了一下:“好、好多了,就準備去上課了。”
敖景羿點了點頭:“那正好,鬱殿跟我一起出發吧。之後我們就還按最初的安排,你跟著我行動。”
鬱秋染呆住了。所以兜兜轉轉繞了一圈,她還是逃不過“蓋章小工”的命運嗎?
她轉頭去看戰沉朗,發現戰沉朗正垂頭看著地麵,像是要把那裡盯出一朵花來,完全不肯與她對視。
戰殿是指望不上了。她心中歎了口氣,無奈地應下來:“那好吧,等我收拾以下東西。”
她一邊整理桌上的書,一邊問:“敖殿吃過早飯了嗎?”
敖景羿走過來:“吃過了。”
然後他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這點心看起來不錯,是誰送的?”
鬱秋染手中正忙,聞言隻下意識地隨口回答:“樣式做得很漂亮吧?是——”
她及時反應過來,立刻把那個名字咽了下去。
敖景羿這個“醋缸”,如果讓他知道蘇恬恬給戰沉朗送了點心,隻怕又會鬨彆扭。劇情節奏已經提前了,她可不想再有變動,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控。
她抬起頭若無其事道:“是戰殿的傾慕者送給他的。戰殿吃過早飯了,就請我幫他解決兩塊。”
她轉頭看見戰沉朗已經緊張地站起來了,立刻不動聲色地挪過去,用手肘杵了杵他,示意他鎮定一點:“對吧?戰殿。”
戰沉朗艱難地點了點頭。
敖景羿審視麵前神色緊張,並排站立的兩人,挑了挑眉毛。
他沒想到戰沉朗為了完成遮掩禮物來源的任務,居然會找出這樣的借口,這著實不像他平時會做出來的事。
而且阿朗不善言辭,不會說謊,騙了鬱秋染感到不自在他可以理解,可是鬱秋染為什麼……
他目露懷疑:“那鬱殿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心虛呢?”
鬱秋染乾笑一聲:“我這不是因為家裡管得嚴,沒有吃早飯就先吃點心,被女仆姐姐逮到了一定會說教我的。”
雖然幫著戰沉朗瞞住敖景羿讓她覺得有點愧疚。但是,看著戰殿因過於緊張而繃直的身影,大家都是朋友,她也不忍心戳穿啊。
她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外麵有女仆輕柔地提醒:“少爺,吃早飯了。”
鬱秋染立刻抓住機會溜之大吉:“那什麼,我先去吃早飯了!免得磨磨蹭蹭上課遲到。你跟戰殿慢慢聊。”
她嗖的一下從敖景羿身邊掠過,奪門而出。
對不起了戰殿,不是我不幫你,而是兩個男主之間的事我這個配角參與不起!
敖景羿和戰沉朗看著她飛快地消失在門口。病房內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敖景羿倚在桌邊,瞥了一眼飯盒裡的點心,問道:“情況怎麼樣?”
要撒謊的對象鬱秋染走了,留下的敖景羿跟他是禮物攔截同盟,戰沉朗不由得放鬆下來。
他回複:“任務失敗,鬱殿發現這是重點觀察者送的了。”
敖景羿眼皮一跳:“知道他是怎麼認出來的嗎?”
戰沉朗搖了搖頭:“鬱殿隻吃了一口,就立刻知道了。”
敖景羿嘖了一聲,低頭仔細觀察這一盒點心。難不成蘇恬恬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向鬱秋染傳遞消息嗎?
他正思索著,就聽到戰沉朗又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不過鬱殿似乎誤會了,他以為這是重點觀察者送給我的。”
嗯?
敖景羿頓了一下,掃視著飯盒裡漂亮的桃花和精致的楓葉,不由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確定那家夥認為這是送給你的?他是真心這麼想,還是偽裝起來糊弄你?”
戰沉朗猶豫了片刻:“我覺得鬱殿好像是真的這麼認為。”
他雖然不善言辭,很多時候也不能理解彆人話裡的含義,但他對人是真情還是假意向來有種敏銳的感知。
憑借野獸般的直覺,戰沉朗認為鬱秋染當時應該不是演戲。
敖景羿感到十分無語。點心的形狀有這麼明確的指向意義,那家夥居然還能誤解,他腦回路是怎麼長的?
他手指微動,輕輕敲打著桌麵,若有所思:“那他知道蘇恬恬給你送點心,沒有說什麼嗎?”
戰沉朗又被難住了,他正要開始茫然地回憶,就聽見“叮”一聲。是手機提示音,鬱秋染給他發來了信息。
[雖說朋友之間要公平競爭,但八字還沒一撇,就先不要告訴敖殿了,以免產生摩擦影響了兄弟情誼。]
戰沉朗覺得自己有了答案。他抬頭回複敖景羿:“鬱殿說他要和我公平競爭,讓我先不要告訴你。”
敖景羿笑著哼了一聲:“看來他是寧願拉你這個“情敵”當同盟,也要防著我這個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他拍拍戰沉朗的肩膀:“這樣,你先不要告訴他是誤會。正好你可以潛伏過去,了解更多情況。我這邊跟鬱殿一起行動,也盯得緊一些。”
他見戰沉朗表情嚴肅地握緊了沙發扶手,知道以好友正直的性格,不太能夠勝任雙麵間諜的工作。
於是他又安慰戰沉朗:“放心,等我調查清楚,如果蘇恬恬真的沒有問題,到時候我自然不會再阻止鬱殿。”
戰沉朗神色僵硬地點頭應下了。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鬱秋染跟在敖景羿身邊,過上了平靜又忙碌的生活。
校慶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地推進,她的第二個能量球也漲勢喜人。
在大家的期盼中,校慶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校慶活動為期兩天,各個社團和組織都會設計自己的展位。校方會邀請學生家長前來參觀,並沿著規劃路線遊覽。
因為很多同學的出身都非富即貴,所以神夏九州學院每年的校慶,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另類的權貴聚會。
校慶期間,所有學生都要穿上統一的學院製服,包括東芒會在內。
不過作為最高的特權階級,他們總會更特彆一點。
鬱秋染穿上簡潔的黑色西服外套,請女仆姐姐幫忙打好領帶,然後到東宮花園中心區,與敖景羿和戰沉朗會合。
她一走進正廳,就見敖景羿衝他揮手:“鬱殿,這邊。”
他從桌上拿起了一件披風,這便是東芒會獨有的服飾了。
鬱秋染接過來穿上,對著鏡子看了看。
三人身上的披風是統一的樣式。筆挺的軍服式領子,肩部線條稍有加寬。剪裁利落而簡單,卻從視覺上拉長了人的線條,突出了穿戴者挺拔出眾的氣質。
純黑暗紋的布料莊重又不失飄逸,在行走間隨風輕揚。
鬱秋染對著鏡子扣上披風的領扣。扣子是純金材質,上麵雕刻東芒會的標誌。
披風做得很漂亮,她穿上也很合身。
敖景羿向她解釋:“這是阿澄親手做的,專門派人送了回來。他喜歡服飾設計,往年總要弄出一些新花樣。”
鬱秋染摸了摸下巴,記下了花澄雅的這個愛好。
他們坐專車到達禮堂。
帥氣飄逸的披風,讓三人成為了街上最靚的仔,在一眾黑壓壓的製服中異常顯眼。
一見到他們,大家便如摩西分海一般紛紛往兩邊退去,從中間讓出了一條路。
敖景羿走在最前麵,鬱秋染和戰沉朗跟在他身後,向二樓的貴賓席位走去。
可他們剛到二樓,敖景羿就接到一個電話。
他一邊走一邊簡短地跟那邊說了幾句,隨即轉頭道:“校長找我,你們先坐,我去去就回。”
然而他一去便沒有再回來。直到校慶開始,校董事會集體亮相,敖景羿才跟著董事會成員走了出來。
在一眾中老年人群中,年輕帥氣,身姿修長挺拔的他顯得鶴立雞群。
董事會成員隔著中心會場,在與東芒會相對的二樓高台上落座。
敖景羿衝著校長點頭示意,然後在大家吃驚的目光中不徐不疾地走上演講台,淡定地調高了話筒支架,翻開手中的文件夾:“非常感謝諸位前來……”
聽著他沉穩自信的發言,鬱秋染一時訝然。
原本流程上,最先發表講話的應該是校長。
她想到了那條默認的規則——東芒會成員高中畢業,風雲榜排名第一的那位,可以擁有學院二十年的管理權。
但他們還是高二,董事會居然就允許敖景羿直接代表校長進行開場宣言,已經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了。
鬱秋染扭頭看了看旁邊排名第二的戰沉朗。他依然麵無表情,可眼神卻平和而放鬆。
鬱秋染暗暗思忖,確實,以戰殿的為人,應該也不在意這些。就是不知道至今尚未謀麵的花殿怎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