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澄雅話說到一半,敖景羿就進來了,戰沉朗也緊隨其後。
敖景羿見兩人坐在那裡喝茶,似乎很融洽的樣子,問道:“你們聊什麼呢?”
花澄雅起身,走到旁邊的櫃子,從中拖出一個小匣子,同時回答道:“沒什麼,就是鬱殿沒參加過上巳節活動,在問我那個預備課是什麼?”
他一邊示意戰沉朗自己去吃點心,一邊對著敖景羿打開了匣子:“比賽太忙,我隻親手給你做了幾個耳骨夾。裡麵的領夾和袖扣都是我畫了設計圖交給熟悉的匠人做的,手藝也還行……”
敖景羿一邊聽他的介紹,一邊隨手從中挑了一個鑲嵌貓眼石的耳骨夾換上:“可以了,你走之前給我的我還沒戴完呢。”
花澄雅把盒子收起來遞給他:“我最近又收到一批成色不錯的寶石,看給你們設計點什麼。”
說著,他看著敖景羿略有些疲憊的神色,目露擔憂:“你昨晚又沒睡嗎?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敖景羿笑道:“最近可能會比較忙,我想早點做出些成績……”
兩人這邊談論完,敖景羿轉頭看見鬱秋染正有些好奇地打量他們,又解釋道:“阿澄以前因為學戲中間休學了兩年,所以他其實年長兩歲,比較愛操心,平時關照我們很多。”
是挺關照人的。鬱秋染看著戰沉朗麵前琳琅滿目的點心,看著敖景羿手裡的寶石匣子,再看看自己麵前的一小杯清茶。可惜她並不在關照範圍內。
*
東芒會四人收拾好,一同出發前往活動教室。
路上,鬱秋染終於搞明白那個“上巳節預備課”是什麼東西了。
花澄雅說很普通,這點確實沒騙她。
就是個廚藝課或手工課。
為了增加大家過節的趣味性,學院開設了專門的課程教大家製作點心或香囊,並會提前半個月開放廚房和手工室,任大家預約使用。
以便到時候同學們能互贈自己親手製作的美食或香囊。
為了起到模範帶頭作用,吸引大家踴躍參與課程,東芒會成員每年必須要在兩種課裡選一個參加。
去年他們選了手工課,靠心靈手巧的花澄雅做出香囊交上了作品。
今年因為敖景羿太忙沒顧上,花澄雅不在學校,戰沉朗萬事不上心,鬱秋染又不明狀況。所以學院直接給他們安排上了跟去年不一樣的廚藝課。
現在消息已經放出去,不能再取消,四人隻能趕鴨子上架。
弄清楚狀況的鬱秋染精神立刻變得萎靡起來。她為數不多沒有點亮的技能裡,廚藝算是一個。
她一點兒都不想當眾表演炸廚房。
到了活動教學樓,鬱秋染經過一間又一間寬敞明亮的廚藝教室,每間裡麵都整齊地排列著多個料理台。
不同的教室,不同的老師,可以教授不同類彆的點心、甜品,或是便於野餐攜帶的便當、涼食。
透過大大的窗戶,可以看到不少同學在老師的指導下,正興致勃勃地上手試驗自己的作品。
不知道哪間倒黴蛋會被他們選中,走進去炸掉。
本著早死早超生的想法,鬱秋染也懶得再精挑細選,抬眼在眾多教做點心的教室中隨便指了一間:“就這個吧,怎麼樣?”
其餘三人都沒有異議。他們推開門,魚貫而入。
教室裡原本在學習的同學們沒想到會被東芒會挑中一起上課,都小聲驚呼著,竊竊私語地露出了激動的表情。
突然,最前方的敖景羿停下了腳步。鬱秋染不明所以地順著他的視線向前望去,發現這間教室角落裡的一個料理台後,蘇恬恬正站在那裡。
她對著敖景羿轉回來看她的目光,無辜地眨了眨眼。她真的是隨手一指,並不是故意接近蘇恬恬的,他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而旁邊的花澄雅發現了幾人眼神的交鋒。他觀察了一下敖景羿和戰沉朗望向鬱秋染的神色,又瞥了一眼角落裡的蘇恬恬,發現這正是當時她從綁匪手裡救下來的女生。
他饒有興致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老師維持了一下秩序,把最靠前的舞台(劃掉)料理台交給了東芒會。
敖景羿把需要花力氣的揉麵交給戰沉朗,把最簡單的燒水交給鬱秋染,自己接下了最複雜的工作——按照步驟調製餡料,以及上手實操。
至於花澄雅,他一襲層層疊疊的寬袍大袖,一看就不像是來乾活的。
敖景羿也沒有給他分配任務,任由他站在講台邊,跟教室裡鼓起勇氣上來搭話的同學們聊天。
鬱秋染瞅了幾眼,壓低聲音偷偷問敖景羿:“花殿是很討厭做飯之類的嗎?”
她想起了今天早上花澄雅說起這門課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厭煩。
以及現在,對方雖然在人群中言笑晏晏,但她總覺得他興致似乎並不高。
敖景羿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含糊地提醒她:“跟阿澄家裡的事有關。”
鬱秋染表示明白,沒有再打探什麼。
這時,料理台右邊突然“轟”的一聲,眾人都轉頭望去,發現戰沉朗麵前的大理石台已經塌了一半,和麵盆的盆底直接被整個按掉,和麵團一起黏在破碎的石塊裡。
戰沉朗呆呆地舉起隻剩下了一圈盆壁的不鏽鋼盆看了看。
他的臉圈在破盆中,透過沒了盆底的圓形孔洞看著敖景羿和鬱秋染,嘴角逐漸繃緊拉平:“我已經用小力了。”
因為他一愧疚就自閉,一自閉就散發冷意的特點,原本暗搓搓圍著東芒會料理台的同學們刷刷刷地,往後退出去了兩米遠。
敖景羿無奈地歎了口氣,讓自閉的戰沉朗跟花澄雅到一邊一起休息。
這下圍著花澄雅的同學們也被他冷峻的臉色給嚇跑了。
敖景羿剛處理完左邊戰沉朗的爛攤子,就又聽到右邊“崩崩崩”的聲音。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扯開鬱秋染,然後在“嘭”的巨大聲響中,燒水爐炸了。
幸而兩人提前躲開,才沒有受傷。
鬱秋染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默默對著大家露出了一個無辜的微笑。
她還以為自己一進廚房就炸的詛咒已經破解了呢,畢竟隻是燒個水而已。誰知終究逃不過宿命。
敖景羿吩咐管家迅速帶人修複了現場,然後讓人在窗邊劃出了一塊空地,擺上座椅和零食。
他有些心累地示意鬱秋染:“阿染,你坐那裡休息去吧。”
花澄雅看著他的一係列吩咐,挑了下眉毛:“沒有我的位置嗎?”
“偏心”的敖景羿對著管家:“再加兩把椅子。”
於是東芒會“吃閒飯”三人組,坐在明亮的窗邊,安逸地喝著茶,看著敖景羿獨自擔起了重任。
鬱秋染發現敖景羿的學習能力很強,他動作生疏地做出了第一波試驗品後,從第二批開始,就相當有條不紊了。
她不禁發出一聲感歎:“阿羿,真可靠啊。”
花澄雅目光一凝,掩住眼中的試探之意道:“可阿羿反而跟我說,鬱殿是個很可靠的人。”
鬱秋染擺了擺手:“他那是客氣,我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
他們這邊打著機鋒,敖景羿那邊的點心出爐了。
他選出了幾樣做得最好的成品——芒果雙皮奶,山藥蛋卷和奶黃包。奶黃包還捏成了各式小動物的形狀。
鬱秋染一邊笑著說“你怎麼學的全是兒童點心”,一邊毫不客氣地端起雙皮奶嗷嗚一口。
花澄雅看著她吃得理所當然,一臉愉快,視線緩緩移動到敖景羿臉上,發現他眼中正帶著淺淺的笑意,以一種放鬆又親近的神態注視著鬱秋染。
鬱秋染吃完自己碗裡的雙皮奶,把戰沉朗的也拿來吃掉。
而向來護食的戰沉朗對此沒有任何表示,甚至還把獅子形狀的奶黃包主動挑出來,放在了鬱秋染麵前的碟子裡。
花澄雅見狀眉頭微蹙。
鬱秋染十分捧場地吃了一波,誇讚道:“阿羿,味道很不錯,形狀捏得也很可愛。”
敖景羿聞言笑著回複:“是之前陪小美玩橡皮泥練出來。”
鬱秋染拍了拍他的肩膀。
花澄雅藏在袖中的手指輕動。因為某個意外,妹妹小美對敖景羿來說是一道無法痊愈的傷疤,他平時很少提起。
可在鬱秋染麵前,他卻能很自然地說出來。
說明鬱秋染要麼是已經從敖景羿那裡知道了敖家嚴防死守的事,要麼是一知半解但十分敏銳地察覺到裡麵的不對,所以才舉重若輕地用動作代替言語,避開了這個話題。
無論是哪個,都足以證明鬱秋染這個人不好對付。
*
課程結束了,吃到點心的戰沉朗神情已經緩和。同學們又推推搡搡地跑過來,想要請東芒會成員嘗一嘗自己的作品。
蘇恬恬看著料理台上做好的小兔子涼糕,有些猶豫。她之前扯了鬱殿下的衣服冒犯到他,不知道是不是能借這個機會拿點心賠禮。
可她每次出現,似乎都在給鬱秋染添麻煩。
蘇恬恬站在角落裡,望著吵吵鬨鬨,十分興奮的大家,咬了咬嘴唇。或許,她不要出現在殿下麵前,才是最好的。
正在她糾結之時,她班裡的一位同學突然湊過來,看到她麵前精致的小兔子涼糕,眼睛一亮:“恬恬,你的點心可以借我一下嗎?”
說著,這位同學不等蘇恬恬回答,就自顧自地直接端起台上的盤子:“你近距離接觸過殿下們那麼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就讓給我吧,謝啦。”
因為點心確實做得好看,在經過管家的篩選後,成功遞送到了東芒會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