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景羿一旦通宵處理工作,第二天就會有暈車的毛病。
花澄雅看著敖景羿歪歪地倒向鬱秋染,頭枕在她的肩頭,有些擔心地說道:“這樣你肩膀會不會酸?不然把阿羿挪到靠枕上吧?”
鬱秋染看著敖景羿有些發白的臉色和眼下淡淡的青痕,替他拉了拉滑落下去的薄毯,低聲說道:“我沒關係,就讓他這麼睡吧。”
敖景羿為了能跟他們一起去旅行,加班加點的工作,最近十分辛苦。
昨天晚上鬱秋染遙遙看著,他書房的燈應該是又亮了一整夜。
現在敖景羿好不容易能小睡片刻,挪來挪去把他鬨醒,她有點不忍心。
花澄雅見狀沒再說什麼,隻歎了口氣,轉身坐了回去。
敖景羿枕在鬱秋染肩上,感受著她溫暖的氣息,僵直著身體努力保持緩慢的呼吸頻率。
他剛才吃完花澄雅備好的暈車藥,勞累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並不知道自己居然倒在了鬱秋染肩上。
但花澄雅一說話,睡眠很淺的他就驚醒了。他靜靜聽著兩人的對話,知道自己此刻應該睜開眼,主動從鬱秋染肩上挪開。
可他聽著鬱秋染低柔的聲音,從她肩頭感受到她說話時胸腔傳來的輕微震顫。那仿佛化成一種很奇妙的旋律,一路流淌進他心裡。
他跟阿染從沒有靠得這麼近過,他突然有點舍不得把頭挪開,從這樣讓人眷戀的安寧片刻中掙脫出去。
他心裡又出現了那種熟悉的,不敢深想的煎熬和愧疚。他有點明白,但又不太明白。
敖景羿聞到鬱秋染身上薄荷和檀香混合在一起的淡淡香味,清冽又平和。他暗暗告誡自己:“就這一次,他以後絕不能再任性,一定跟阿染保持距離。”
他努力放鬆自己,聽著耳朵裡咚咚的心跳,若無其事地繼續裝睡。
坐在最後排的戰沉朗有些疑惑地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
他看向中排的敖景羿,捕捉到他的呼吸頻率似乎有了很細微的變化,不太容易察覺。
戰沉朗將目光緩緩移動到敖景羿的耳朵上,發現那隻耳朵紅彤彤的。
他又看了看已經被鬱秋染遙控關上的車窗窗簾。
不是光曬的。
戰沉朗默默地盯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
等學院的大部隊都安全進入清澤山莊,姑且安頓下來,已經過了中午時間。
同學們稍微收拾一下,可以開始報名瓜田活動了。
在學院後山各種開地的戰沉朗很喜歡這樣的活動,但花澄雅和敖景羿對此興趣缺缺。
弄清楚流程後,鬱秋染跳下車,對著不太情願的二人說道:“來都來了,你們以前也沒玩過這些,有新的體驗不是挺有趣的嗎?”
這次旅行中,大家各自的區域下又可以自願組成4到5人的小隊,參加搬西瓜、瓜田守夜和掰玉米競賽。
小隊的任務完成度越高,積分就越多。最後分數最高的那個隊伍,可以獲得跟東芒會近距離合照的獎勵,以及其他獎金和紀念品。
東芒會四人自然是自動成為一組。
他們身為表率,三種活動都要參加。
敖景羿一靠近瓜田,就聽見小艾興奮地吼聲:“衝啊——”
小艾那一組已經率先開始搬西瓜了。
為了避免城裡來的瓜娃子們禍害西瓜,也為了減輕同學們的負擔,瓜農已經提前把瓜都從藤上摘好堆放在田裡。
他們隻需要把西瓜搬上小車,運到指定地點即可。
敖景羿視線掃動,果然在小艾身後看到了被她擋著的蘇恬恬。
雖然在車上吃午飯時已經看過了名單,知道蘇恬恬分在他們的區域,但瓜田麵積廣闊,這麼快就遇到……
“你在看什麼呢,阿羿?”鬱秋染探過身來,朝著他視線的方向望去。
敖景羿身形一僵,努力忍住想要擋住她視線的衝動。
鬱秋染看到了蘇恬恬。發現她與小艾一起,跟幾個體育特長生組成了小隊,正乾勁滿滿地在瓜田裡奔跑。
看起來很快樂的樣子。
鬱秋染笑起來:“搬西瓜挺好玩的,我們也去吧。”
敖景羿看見她眼中的笑意,垂下了眼,沒有應答。
這時,一直警戒的花澄雅發現了情況。他迅速扯住鬱秋染:“阿染你怕曬,就彆去搬西瓜了。”
花澄雅用力把戰沉朗推出去,把他推得一個踉蹌站到了敖景羿身邊:“讓阿羿和阿朗去就行。”
鬱秋染有些眼巴巴地看著大家推獨輪小車:“可是我很想玩一下。”
花澄雅看著在瓜田裡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蘇恬恬,一邊背地裡給“搬瓜二人組”使眼色,一邊哄鬱秋染:“你參加晚上的守夜好不好?到時候不曬,你想推推車也沒人管你。”
反正他已經看過報名情況,蘇恬恬晚上不會參加守夜。
鬱秋染打量了一下外麵熱辣辣的太陽,覺得花澄雅說的有道理。
為了穩住她,花澄雅提出可以留下來陪她玩西瓜雕花。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剖開一個大西瓜,將瓜連切帶雕,分出了各種好看的花紋和立體的雕塑。
被吸引了注意的鬱秋染立刻拋下了獨輪小車,同情地拍了拍敖景羿和戰沉朗的肩膀,給他們遞上草帽和水壺:“你們兩個辛苦了。”
敖景羿見她乖乖地坐在桌邊,玩得很愉快的樣子,並沒有非要去找蘇恬恬。他心中一輕,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戰沉朗見她手裡拿著鋒利的水果刀,一刀砍下去西瓜汁四處迸濺,鮮紅的液體在刀尖處緩緩滴落。鬱秋染衝他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像是在警告他如果接近蘇恬恬,就是西瓜的下場。
戰沉朗打了個寒顫。
*
下午很快過去,因為搬瓜衝得太過,不少同學都腰酸背痛,被迫放棄了晚上瓜田守夜的任務。
鬱秋染沿著田埂一路走來,發現即便是參加了活動,很多人也是坐在那一小片地的草棚子裡,姿勢各異地打瞌睡。
就比如她隔壁的那塊田,她已經看到有一隻猹鬼鬼祟祟地在瓜堆裡挪動,使勁推一個又圓又大的西瓜。
但是守夜的同學在草席上睡得四仰八叉,鼾聲震天,對來到自家門口偷塔的敵人一無所覺。
鬱秋染歎了口氣,同學們賺點積分不容易,瓜少了是要扣分的。
東芒會對此倒無所謂,甚至下午花澄雅為了她更方便地霍霍西瓜,提前給瓜農交了不少錢,把晚上她要守的這塊地全部的瓜都買下來了。
所以她蹲在自己的棚子前,主動向著猹招招手,輕聲道:“嘿老弟,來這裡。”
毛茸茸的猹按著滾圓的大西瓜挺立起了前半身,帶著黑色豎紋的頭四處張望。
鬱秋染想起猹這種動物因為常年穴居,視力不太好。她正打算再喊一聲,就見它動了動粉色的鼻頭,確定了她的方向,然後歡快地跑來了。
鬱秋染切開一個西瓜,擱在了猹細小的前爪裡,看它靠著瓜堆,“哼哧哼哧”吃得很歡快。
她觀望了一會,想伸手去摸摸對方光滑的灰色皮毛,可猹頭頂小小的耳朵動了動,然後它放下瓜迅速溜走了。
這時,敖景羿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在乾什麼呢?”
鬱秋染蹲在地上,守著被啃得亂七八糟的西瓜牙。
她抬頭看敖景羿,有點心虛地乾笑道:“沒什麼,我吃西瓜呢。”
敖景羿瞅了一眼西瓜上細小的牙印,不置可否。
鬱秋染趕緊轉移他的視線,搬出小板凳強行將他按在上麵,問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晚上換我和阿澄嗎?”
敖景羿也懶得再戳穿她,順著她回答道:“晚上花夫人跟阿澄打電話,好像說起收到消息,暑假後有一個什麼戲曲彙演。我看他一時半會兒說不完,就替他來了。”
戲曲彙演,阿澄心情估計又要不好了,鬱秋染心中歎了口氣。
她轉眼看見敖景羿還在滴水的發梢,眉頭微皺:“你這麼急乾什麼,洗完澡也不吹好頭發,晚一會兒來又不會怎樣。”
敖景羿隨口編造理由:“天太熱,這樣涼快。”
他觀望著周圍黑漆漆的田地,還有遠處林間張牙舞爪的樹影。田野間妖魔鬼怪最多了,玄門小姐說鬱秋染命格不好,他擔心鬱秋染一個人會出意外。
想起未婚妻玄門小姐,他的心情又低落下來。
鬱秋染見他坐在小板凳上,神色緊繃四處打量,看破了他的謊言。她忍不住笑道:“怕鬼的是你又不是我,你不來陪我也沒什麼。”
敖景羿回過神來,惱羞成怒道:“都說了我不怕鬼!”
鬱秋染從包裡翻出一次性乾毛巾,兜到他頭上,趁機瘋狂搓他頭毛,把他的頭發弄得炸蓬蓬的。
她很好說話地應道:“是是是,我們嗷嗷最不怕鬼。”
敖景羿一把將頭上的毛巾拽下來:“不準叫我嗷嗷!”
這時,草棚邊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敖景羿立刻顧不上跟鬱秋染鬥嘴了。他猛地轉頭看去,卻發現那裡空無一物。
細微的動靜又從另一邊傳來,敖景羿再次快速轉頭,依然一無所獲。
鬱秋染看著頭上“毛毛”炸起來的“狗狗”打了個冷顫,機警地瞪圓了眼睛,拚命忍笑。
她把一牙切開的瓜遞到敖景羿手上:“你要喂猹嗎?”
敖景羿疑惑地低頭,看見幾隻猹擦著草棚邊跑過。原來剛才的動靜是它們鬨出來的。
他鬆了一口氣,舉著瓜對鬱秋染說道:“我來幫你喂,你彆靠得太近,誰知道它們身上有沒有沾到粑粑。”
他一臉嫌棄地對著猹舉起了瓜,猹圍著他轉悠了幾圈,最後還是看在鬱秋染的麵子上,接過西瓜。
鬱秋染看著他和猹一邊互相嫌棄,一邊對著吃瓜,悠悠地笑起來。
因為跟鬱秋染和猹一起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後半夜回到小院的敖景羿難得心情放鬆地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東芒會四人剛收拾好上午要去掰玉米的裝備,就見學院的帶隊老師麵有難色地走進來。
敖景羿往她身後掃了一眼,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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