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秋染興致勃勃地給他們介紹:“我做的是四麵方燈, 正好我們每人有一麵畫。”
四人中繪畫造詣最深的花澄雅忍不住發問:“所以那是我們?”
他目光緩緩掃過目前能看到的兩麵,上麵分彆是幾筆勾勒的小烏龜、火柴人,比例奇怪的小雞仔、火柴人。
完全就是學前兒童簡筆畫風格。
鬱秋染指著小烏龜:“這一麵代表阿朗, 戰家的家徽不是玄武紋嗎?”
戰沉朗寂靜的內心在流淚。
所以小雞仔是代表花家家徽裡的朱雀了, 花澄雅無奈扶額。
敖景羿覺得自己看懂了鬱秋染的邏輯。因為小雞仔旁邊的火柴人頭上頂了一朵花花, 就是那種中間一個圈做花心, 外麵一筆連成五個花瓣的簡陋小花。
這應該是在象征花澄雅比較精致, 愛戴頭飾。
可惜阿染的畫跟精致半點不沾邊,而且阿澄最討厭彆人說他是在戴花。
看見花澄雅露出好氣又好笑的神色, 敖景羿趕緊幫鬱秋染轉移話題:“阿澄的這一麵我理解了, 但代表阿朗的火柴人頭上為什麼有三根豎起的波浪線。”
像一個泡麵版的卷發三毛。
鬱秋染低頭看了一眼:“這不是波浪線,是冷氣啊。阿朗不是被稱為人形製冷器嗎?”
她摸著下巴:“這樣畫果然還是太抽象了,不然我再改改,描成龍卷風?”
“不用了不用了,”花澄雅趕緊製止她,害怕她再下手,戰沉朗的泡麵三毛頭直接變成頭頂一坨抽象的粑粑。
戰沉朗無言地對花澄雅投來感謝的目光。
敖景羿怕鬱秋染傷心,又趕緊找補道:“確實不用了,阿染你一解釋,我覺得你畫得很形象。”
下一秒, 他就為自己話說得太早而感到深深的後悔。
因為鬱秋染聽到他的誇獎, 立刻把手中的花燈轉過去:“是嗎,那阿羿你一定會喜歡我畫的你。”
敖景羿看著燈上一筆連成的歪歪扭扭的蚯蚓,以及“蚯蚓”旁邊,圓圈腦袋上豎起兩根短觸角的火柴人,陷入了死亡一樣久久的沉默。
鬱秋染興高采烈地向他介紹:“喏,代表敖家的青龍, 是不是飛得很神氣?”
見敖景羿已經陣亡,花澄雅立刻頂上:“哈哈哈是很神氣。不過阿染,阿羿的頭上為什麼有兩個像小蟲一樣的觸角?”
鬱秋染驚訝地看向他們:“這不是蟲啊。這是小龍人,頭上有犄角~”
她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其實我原本想把阿羿畫成大狗狗的,但想到他不太願意我叫他嗷嗷,而且這個燈要向同學們展出,不能在人前敗壞他威嚴霸氣的形象。”
“怎麼樣,”她把燈掛起來,“既兼顧了各家的名號,又體現了我們每個人的特點,是不是很彆出心裁?”
花燈最後轉到了代表鬱秋染的那一麵。她倒沒有厚此薄彼,鬱家家徽裡的神獸白虎直接變成了兩邊胡子不對稱的貓貓頭。
但簡筆貓貓旁邊並沒有火柴人,而是一棵及其敷衍,三筆畫成的樹。
敖景羿問:“阿染,你怎麼把自己畫成了樹?”
鬱秋染托著下巴:“噢,因為我覺得火柴人畫不出我的帥氣,所以乾脆側麵表現,你們就當我在樹裡吧。”
說著,她眼睛逐漸冒出紅光:“這是一棵待在上麵,絕不會被付會長發現的樹。”
敖景羿:……
看來阿染對自己捉迷藏慘遭滑鐵盧,產生了很深的怨念。
半晌,花澄雅小心翼翼地問:“阿染,你真的要把這盞燈掛出去嗎?”
鬱秋染正拿著筆在剩下的宣紙上隨意亂畫:“當然不啊,我就是逗你們玩,這樣掛出去不是讓大家笑話嘛。”
其餘三人心裡長長地舒了口氣。
原來阿染對她的真實水平,心裡有數啊。
花澄雅陷入疑惑:“阿染,你的鑒賞能力明明那麼強……”
日常生活中,他不是沒有在收到或畫出滿意的畫作後,跟鬱秋染一起品評過。
她的藝術眼光和品位明明很正常,而且她日常做手工,成品都惟妙惟肖很靈巧。
鬱秋染歎了口氣:“沒辦法,我已經儘力了。上帝給我開了一扇門,總要再關閉一扇窗,大概那樣才算公平。”
花澄雅安慰道:“沒關係,那你來做燈架,我們幫你畫好了。”
事實證明,鬱秋染的手工能力比她的畫技要強上一百倍。在眾人還沒畫完自己的花燈時,她就已經又做出了一個精美的燈架。
然後她無聊地背著手在屋子裡巡視,先看了一眼快要完成的戰沉朗。
他做的是六角宮燈,畫已經基本糊好了,有六麵不一樣的場景。
仔細觀察了片刻後,鬱秋染語調平靜地問道:“阿朗,請問你畫的是……”
戰沉朗放下手中的蠟筆,介紹道:“就是我們上次夏季旅行時的場景。放牛、騎馬、摘玉米、你和阿羿一黑一白在台上拍照,下麵的同學歡呼……”
鬱秋染:……
不,她隻看到了牛頭馬麵,黑白無常,變異青蛙,以及扭曲張嘴的人像——形似名為《呐喊》的表現主義怪誕名畫。
不得不說,戰沉朗的驚悚美學真的貫穿始終。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用幼稚園蠟筆畫風格,塗出這麼恐怖的效果的。
跟七夕完全不搭配,跟她明明就半斤八兩嘛。
那邊聽到兩人討論的花澄雅察覺到不對,探頭過來一看。
他沉默了一瞬,深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阿朗,你也去跟阿染一起做燈架吧,好嗎?”
於是計劃從一開始的每人各自負責一個,變成連小學雞畫技都不如的鬱戰二人組負責製作燈架和糊紙,剩下的兩人負責畫畫。
鬱秋染和戰沉朗先合力把花澄雅畫好的美人燈糊好。
她將其掛起來:“阿澄你隻畫了我嗎?”
花澄雅笑道:“是啊,誰讓現在簽了賣身契給你,我當然要抓緊機會討好一下。”
鬱秋染觀賞了片刻:“好吧,我承認自己被討好到了,阿澄你畫肖像畫很不錯。”
花澄雅笑著開始幫戰沉朗畫:“是嗎?有畫出你的三分帥氣嗎?”
鬱秋染語氣肯定:“豈止三分,十三分都有了。”
花澄雅被逗笑:“聽到這樣的誇獎,我真是不勝感激……”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著嘴,坐在一起討論戰沉朗的畫,看起來輕鬆又親近。
另一邊的敖景羿抬眼看了一會兒花澄雅的美人燈,似乎有些出神。
等花澄雅和戰沉朗忙起來,鬱秋染便溜達到敖景羿身邊:“阿羿,一會兒你幫我吧?就畫簡化的四大神獸就行。”
敖景羿應下來。
鬱秋染在他身邊坐下,打量桌上的工筆畫。
難怪他這麼慢。敖景羿選擇做的是走馬燈,要描摹相當長的一幅畫卷,才能在燈轉起來的時候形成連貫的效果。
他已經畫過了春日的桃花林,夏日的西瓜田,秋日的楓林,正在畫冬日的雪景。
鬱秋染幫他遞筆,結果衣袖掃到桌上的筆枕。
上麵擱著的用來點染白色的細頭毛筆,滾落在敖景羿快要完成的畫上。
她雖然飛速把筆拿了起來,但白色的染料還是粘在了他畫好的鬆樹林裡。
闖禍的鬱秋染心虛地看向對方。
敖景羿怔了一下,笑起來:“我本來還在猶豫,看來阿染替我做出了決定。”
他拿起那支筆,將不小心點上去的白色描摹成了樹林裡的一對雪人。
見有得補救,鬱秋染鬆了一口氣,帶著歉意地殷勤去幫他研墨。
敖景羿看著她認真恬靜的側臉。
陽光透過雕花的木質窗格灑落進來,在她的睫毛上閃耀。
敖景羿又轉頭望了一眼花澄雅已經完成的那盞美人燈。
片刻後,他對著在金色的光柱中浮動的細小塵埃笑了笑,提筆在畫上又添了一筆。
*
預熱活動的當天晚上。
學院APP論壇區,一個帖子悄然出現。
主題:我願暫時將小侯稱作我們的衣食父母
1L:姐妹們,你們看小侯發的最新照片了嗎?關於今天預熱活動的那一組。
3L:看了看了!鬱殿坐在樹上,陽光,綠葉,金綠色的光暈,風中的白衣少年。鬱殿永遠滴神!
6L:重點不是這個!好吧,鬱殿的美貌也是重點,但讓人激動的是小侯一路上拍得那些、那些!
11L:啊,花殿給鬱殿喂小龍蝦的那幾張。雖然知道花殿是溫柔掛的,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溫柔,我願稱之為“人|妻”感!
15L:可惡,我們戰殿也沒有輸好嗎!給鬱殿撿扭蛋,還乖乖站著任由鬱殿舉起糖葫蘆把自己變成草垛什麼的,也很好磕啊!
21L:心疼鬱敖或敖鬱派,他們好像沒什麼糧。
24L:誰說的!你們懂什麼叫做正宮的氣場!敖殿是唯一一個坐在那裡等著鬱殿來的人。你看看那張低頭一笑,被鬱殿扯著去畫花燈的照片,那個氛圍感絕了!
……
68L:喂喂喂有人看小侯剛剛發上來的花燈圖嗎?他又搶先拍到了!
75L:哇,花殿的直接就是以鬱殿為原型的美人燈啊,鬱花派支棱起來了。
81L:嗬,不要高興的太早,給你們祭出我的必殺技——放大術。[圖]
看到了嗎,敖殿最後那副雪景圖裡,藏在鬆林深處的一對雪人,左邊那個身上的紐扣是貓爪爪,而且雪人眼睛是金色的!
83L:哇塞,這個很難說是巧合
88L:而且你們不覺得這個四季花燈很好品嗎?春日的桃花林跟鬱殿相關,夏日的西瓜田,我聽說當時夏季旅行的時候是敖殿和鬱殿一起守夜。
秋日的紅楓林可以認為在暗示鬱殿的名字。還有冬日圖裡藏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