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能在回來報仇的沈長淵手中重傷逃脫。
其實殷敖的謀劃算是成功了,被扔下深海之崖的時候沈長淵已經在瀕臨死亡的邊緣,如果不是剛好下方出現時空裂縫將他卷入地淵,他應該是悄無聲息埋葬在崖底。
就算幸運活了下來,地淵乃是傳說中有進無出的地方,如果沒有陸夭夭,他也隻能在地淵苟活一世,更彆說報仇了。
可惜沈長淵遇到了陸夭夭,這是沈長淵的幸運,是殷敖的不幸。
沈長淵自然不會將殷敖這個不確定因素放任在外。
從他在他手中逃脫的那一刻起,他就讓妖將去追蹤他的下落。
可惜殷敖十分能藏,哪怕沈長淵親自去尋,也沒能尋到他的蹤跡。
沈長淵聽到修真界三個字,下意識皺起眉,竟然讓他逃到修真界去了嗎?
修真界不是他的地盤,他沒法明目張膽的去搜尋他的蹤跡,辦什麼事都束手束腳,的確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繼續。”
“有妖將盤點殷敖的資源來源,發現他與部分妖族走商有親密關係,應當有藏身之處。”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個殷敖百年來默默發展了不少勢力,他的妖仆暗地裡發展了不少黑市業務,在三界買賣妖口,與人魔兩界皆有勾結。
三界之中有一個龐大的黑市組織,其中就有涉及人妖魔三族的人口.交易。
雖未查到這個組織是否是殷敖名下,但也脫不了乾係。
這裡麵的□□,妖將一開始讓屬下去查探,結果有去無回,他不敢輕舉妄動,便來請示妖皇。
沈長淵在知道殷敖還涉及這些交易後,就知道事情很棘手。
曾經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後來也知道一些極為惡劣之事,那時他十分信任殷敖,還將事情交給殷敖處理,如今想來他太天真,交給他處理反而給他抹去痕跡的便利。
那時他就知道那女人的親戚有做不良走商,他一直以為殷敖去處理了,便沒有再管,他當時以為殷敖也是個心懷良善之妖,會大義滅親,現在看是他太過愚蠢。
這件事並不好處理,這裡麵的關係網交織交錯,牽一發而動全身。
黑市裡妖寵魔寵人寵數不勝數,被拍賣,被當成禮物相送,在三界之中流通,多少大能的府邸有那麼一兩個魔寵人寵?若是被殷敖培養成奸細,其耳目將遍布三界。
沈長淵越是深思,眉頭皺得越緊。
這便是他能逃出他的追捕跑出妖界的原因嗎?
若是他的猜測為準,殷敖到底想做什麼?可惜他什麼都沒查到,一切還隻是推測,這個殷敖,藏得太深。
“繼續查。”沈長淵下了命令,頓了頓,他繼續道,“小心點,不要露了蹤跡。”他倒要看看,他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是。”妖將領命退下。
偌大的宮殿隻剩下沈長淵一妖,他再次取出信封,拿出信來看。
這次他拿的不是最新的信,而是之前的。
夭夭的每一封信沈長淵都有好好保存,時不時拿出來看看。
這次他看到的是夭夭委屈巴巴的跟他訴說她父親和爹爹瞞著她的事,朝他哭訴父親的“心狠”,說剛出地淵找回家的當晚父親也在,但是沒人告訴她,害得她千辛萬苦找父親。
沈長淵當時看到這裡的時候心裡就是一個咯噔,因為當晚他也在,但是他們通信了這麼長時間,沈長淵也沒想到跟夭夭說一聲。
他的確不知道,夭夭的爹爹和父親會沒有跟夭夭說起。
顯然,夭夭似乎沒想起當晚還有他這麼個觀眾,沈長淵自然不會去提醒,不然夭夭肯定會生氣,要隔好幾天才肯消氣給他寫信。
沈長淵自然是不動聲色的哄她忘了這件事,順便為他們說好話,早日把這件事揭過去。
很多時候,沈長淵看到夭夭的一封信裡,有三分之二說的是她父親爹爹,剩下的部分,三分之二提的是她認識的小夥伴,再剩下的,才會叨幾句跟他有關的事。
沈長淵每次看都覺得吃味,但是她的身邊寫得細致,又好像他在身邊看著一般,真是甜醋交加。
沈長淵看得認真,突然被外麵的嘈雜給打斷,他不悅的皺起眉。
一個盛裝打扮的妙齡女妖不顧妖衛的攔截,讓身邊的妖仆製住他們,自己快步走進大殿。
“淵哥哥!”
女妖看到王座上的沈長淵,提起裙擺快步走上去,“淵哥哥,我不走,你幼時曾答應過表姨,會好好照顧我的!”
沈長淵冷下臉。
“淵哥哥,你信我,我真不知道殷敖對你做的事,是他騙了我……”
夏琴心伸出手,似乎想觸碰沈長淵,卻被一道無形的氣給彈開。
夏琴心不由往後退開幾步,素白的臉上滿是受傷的神色,“淵哥哥,你還在怪我嗎?”
沈長淵冷冷的看她。
這個女妖是他母後那邊的親戚。父母雙亡後被母後接回龍宮撫養,那時候母後的身子已經很虛弱,仍不忘時刻關心她。
甚至在母後再也撐不住時,臨終前還交待他好好照顧這個妹妹。
這麼多年,他履行了他的承諾,一直有好好照顧她,讓她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而就是他精心照顧的妹妹,在他回來報仇後,即使知道了他“死亡”的真相,也站在他的對麵,說這是誤會,殷敖不是這樣的人。
他這才知道,在他不在的時候,他的好妹妹已經和殷敖勾搭在一起,即使尚未成親,也亦王妃的身份在龍宮。
若是她的想法不變,堅定和殷敖共進退,他還高看她一眼。
然而就在他打敗了殷敖,將龍宮據為己有之後,反口說她是被蒙騙了,滿臉淚痕的跪在他麵前求原諒。
相處了兩百多年,他竟然不知道她是這樣的妖,或許是他從來沒有看清過身邊的人。
看在母後的麵上,看在她的確沒有參與的份上,沈長淵留她一條命,之後一直在整頓妖界的勢力,無暇管她,或者說他本來已經忘了她的存在。
誰知這些天,三番五次在他麵前刷存在感,莫非以為他留著她的命,還念著情不成?
早在那天她站在他對麵的時候,不管她知不知情,沈長淵就不在乎這個妹妹了。
所以在她主動跑到他麵前的時候,他順便吩咐妖仆將她送回老家去。
那時母後可憐她父母雙亡,小小女妖在老家生活不下去,現在他不想照顧了,就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夏琴心的眼中泛淚,“淵哥哥,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走,除了你的身邊,我在哪兒也活不下去。”
“殷敖騙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做的事……淵哥哥,是我識妖不清……可是你真的要趕我走嗎?”
沈長淵眉目冷肅,他打量夏琴心半晌,任由她哭得梨花帶淚,“殷敖在哪裡?”
夏琴心嚶嚶哭泣,“我不知道……”
沈長淵看她沒有絲毫心虛,卻也看不透她說的是真是假。
夏琴心眼中含淚,可憐兮兮的看向沈長淵,“淵哥哥,其實……我愛慕你很多年了,可是你一直把我當妹妹,我隻能把感情埋在心裡,後來以為你走火入魔隕落,我才後悔,沒能跟你表白心跡……
後來,殷敖跟我表白,他與你有幾分神似,我恍惚間就點頭答應了。我早就後悔了,我不該把他當成你,將感情移情到身上,淵哥哥是世間最好的妖,他怎能與你相比……”
夏琴心隱含期待,“淵哥哥,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沈長淵動了動,似是有些動容,夏琴心的氤氳一汪秋水的雙眸亮起,在她的期待中,沈長淵緩緩開口:“離開,或者死,你選一個。”
夏琴心:“……”她的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
沈長淵擺擺手,妖衛帶著武器走進來,“一刻鐘後,我不想在宮裡看到她,否則,唯你們是問。”
“遵命,皇。”妖衛領命,粗魯的抓住夏琴心,將她往外拖走。
皇都發話了,他們哪敢陽奉陰違,這件事辦不好他們也要吃掛落。
“淵哥哥……”夏琴心倉惶回頭,望向他冷酷的眉眼,再不敢說話。淵哥哥沒有開玩笑,他說的是真的,夏琴心真怕她再繼續糾纏,真會把她殺了,她不敢再說話,滿臉淒苦的跟著妖衛離開。
天下之大,哪裡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淵哥哥,當真這麼絕情嗎?
他變了,變得她根本就不認識,曾經他對她那麼好……淵哥哥不會這樣對她的……
惱人的東西終於被趕走,沈長淵絲毫未被影響情緒,他繼續取信重溫,又看了半天,對夭夭的思念有增無減。
沈長淵想了想,妖界的一些隱患不足為懼,他不用再在這裡坐鎮,不如去修真界找夭夭吧。
沈長淵一直沒有告訴她,他已經是妖皇。
他想,親口告訴她。
***
修真界邊界的一座城池中,整體有序的宅院錯落在南區上,大街小巷貫徹其中,人來人往。
這裡是城池中的凡人居住地,熱鬨非凡。
一個衣著普通、長相平凡的中年男子縮著脖子越過人群,埋頭往前走。
他在人群之中,幾乎沒有存在感,路過的行人目光一掃而過,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後男子拐進一條青石街巷口,又走了一段路,他在一處普通宅院木門前停下。
他敲了敲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隨後推門而入。
關上小門後,男子走過院子穿過走廊,七繞八轉走了片刻,在一間房子的門前停下。
他撣撣衣服上的灰塵,挺直腰板,恭敬道:“小的宏二,求見主人。”
屋內一片安靜,宏二恭敬垂首等候。
不多時,房門打開,一個極為高大的粗壯男人出現在宏二麵前,他雙目精光內斂,氣勢逼人,一看就知曉這是一位修為極高的大能。
“進來吧。”粗獷的三個字出口,震得宏二耳鳴陣陣,背部流汗,他努力保持鎮定,跟在男人後頭走進屋子。
走進去後,才發現屋內內有乾坤,並不如外麵看的區區一小間。
宏二跟著走了一段路,敏銳的聞到一股靈材藥味。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前方一個赤著上半身的男子背對他坐著,一道血肉橫翻的傷口從右肩蜿蜒至左下腰,深刻見骨。
男子的身旁有一個女子站立著,小心翼翼的上藥。
宏二不敢再多看,他連忙低下頭。
“主人,人來了。”
那被稱作主人的男子並未說話,屋內頓時沉默,隻有女子動作上藥時發出的細微聲音。
宏二將呼吸放輕,躬身站著一動不敢動。
直到女子輕柔的嗓音響起:“主人,好了。”
隨後傳來衣服摩擦的細微聲。
殷敖穿著寬鬆黑色衣袍,胸前不羈的敞開,露出部分白色的繃帶,他俊美的臉上帶著身體受損的蒼白,壓低的眉眼顯得有幾分陰翳。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麵前的人。
那一瞬間,宏二渾身一個戰栗,好似成為一隻獵物被極度危險的妖物盯上,嚇得差點腿軟。
不過僅是片刻,宏二穩住身形,神色愈發恭敬,“主人。”
殷敖收回視線,接過女子給他泡的靈茶,“如何?”
“回主人,邊界未有動靜,並無妖族過界。”
女子巧笑娉婷,“想來殷長淵並未查到主人來了這裡,主人大可安枕無憂。”
殷敖轉著茶杯,忽然往地上一砸。
女子的笑容頓時僵住,戰戰兢兢的跪下來。
宏二和開門的那個男人也一同跪下。
“何來的安枕無憂?要本座如喪家之犬一樣躲躲藏藏一輩子嗎?”
殷敖心中戾氣橫生。
就差一步,就差那麼一步,他多年的謀劃毀於一旦,殷長淵!殷長淵!
殷敖恨得眼紅似滴血。
他謀劃兩百年,一步步籌謀,眼看就要將妖界這一界掌握在手裡,他的父王馬上就要登上妖皇之位,他將在暗處繼續發展勢力,眼看一切唾手可得,結果殷長淵竟然沒死!還回來了!
他在妖界的計劃全盤被毀,勢力也折損那麼多,他如何安枕無憂?
“主人息怒!”
女子大著膽子開口:“主人您的傷勢不宜情緒波動太大。”
說到傷勢,殷敖更加惱恨,不知殷長淵用的什麼法器,不管他吃多少靈丹妙藥,傷勢總不見好轉,隻能敷藥讓其慢慢痊愈。
殷長淵讓他栽了那麼大跟鬥,他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
“得好好招待一下我那個好哥哥。”
殷敖笑得滿臉殺氣,他送了他這麼一份大禮,做弟弟的,總要好好回禮。
麵前跪下的三人將身子埋得更低。
“宏二。”
“小的在。”
“你去一趟妖界……”殷敖淡淡下了一個命令。
宏二領命退下。
沒多久女子也退出房間,屋內隻剩殷敖和高壯男子。
殷敖的情緒收斂下來,片刻後,男子恭敬問道:“主人,我們是否繼續按計劃行事?”
殷敖抬手拿起右側小桌上的茶杯,杯子裡盛著氤氳著靈氣的茶水,他慢條斯理的喝一口,隨後放下。
“計劃不變。”
殷敖的眉眼更加陰翳。
他是個野心勃勃之人,從小就想成為真正的龍,一統三界。
龍王一脈自封為龍族,實際上卻是偽龍,為蛟龍,身上隻有一絲真龍之氣。
殷敖的血脈不夠純正,便盯上了殷長淵,這個家族裡血脈最純的兄長。
為此他謀劃多年,終於得償所願,他的血脈變純,迅速突破境界。
於此同時他一直盯著人魔兩界。
在他的計劃中,妖族將成為他成就大業的大本營,待他將人魔兩界攪得天翻地覆吼再坐收漁翁之利。
眼看妖皇之位就要落入囊中,他自覺時機已到,便啟動了計劃。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人魔兩界的計劃順利推進,妖界的地盤卻丟了。
殷敖冷笑,妖界遲早會重新回到他手裡,他將是三界的王。
“歸元宗的至寶,萬年前神龍龍珠……”殷敖的指節在桌麵輕敲。
原本他可徐徐圖之,不必急於一時,現被殷長淵緊緊盯著,他等不及了,他需要早日提升修為。
殷長淵能激發神獸血脈兌變成神獸,他也可以,龍珠,他勢在必得。
殷敖看向下屬,“你,將本座的命令帶到,三年之內,將龍珠拿到手。”
“是,主人。”
男子領命,殷敖示意他退下,“本座須閉關,如無要事,不必過來。”
“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