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沈央把其中一杯放在賀南朝身側的小桌上,自己迫不及待拿起吸管喝了好大一口。
翠綠薄荷葉沾著水珠,冰塊撞擊的聲音清脆,玻璃杯中是嗞嗞向上冒的氣泡。
賀南朝一怔:“謝謝。”
“沒事。”
魚鉤下水,浮漂穩穩立在水麵上。
沈央用小號畫筆勾勒出飛鳥的輪廓,盯著浮漂,不禁壓低嗓音:“今天好熱,我忘帶防曬了。”
看著他微微發紅的白皙側臉,賀南朝想了想,在寬鬆的花襯衫口袋摸索片刻,將小瓶防曬噴霧遞了過去:“用吧,我媽讓我帶的。”
“這個牌子好用嗎?”
“聽我媽說很不錯,就是貴了點。桃桃領券能減一百,等會我分享給你。”賀南朝下意識回答。
聞言,沈央塗防曬的動作一滯,忽而彎起唇:“賀南朝,其實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是嗎?”
“嗯,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交朋友?”
“啊?”賀南朝愣住,匆忙確認沈霖沒往自己這邊看,隨後低聲問,“隻是交朋友而已,對吧?”
“對啊,”沈央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學著賀南朝那樣小小聲道,“其實我不太擅長交朋友,如果最近表現得太奇怪了,彆放在心上。”
沈央沒有說謊,他真的不會交朋友。
沈家少爺的身份,讓他在任何社交場合都不需要主動,總會有人湊上來熱情攀談。無論他走到哪兒,都能被安排得舒舒服服——缺點是難以真心換真心,一度讓沈央感到困擾。
但在賀南朝眼裡,這句話卻被曲解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
他知道,沈央曾經的生活環境太差,治安不好,周圍都是地痞流氓,他從小到大被同齡人欺負,考上大學了還要遭遇校園霸淩……在那樣的條件下,沈央又怎麼可能交到真心朋友?
據說有淚痣的人很愛哭。賀南朝突然覺得,這古老的網絡段子很有道理。
原文中的沈央也極擅於流淚,尤其是在完美的時機,在絕佳的場合,在醉恰當的人麵前。
可那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連作者也寫得含混不清。到底是他太愛哭,還是生活所迫,誰也說不清楚。
至少沈央從未主動勾引過他,上周被他摟住肩膀時,也沒有順勢倒進他的懷裡,跟書裡的表現截然不同。
或許是現在的賀家,相比起首富而言已經不夠看了,沈央確實沒必要主動再招惹麻煩。
這對賀南朝來說,反而變成一個安全信號——隻要沈央對他沒有想法,彆的男人就不會想要除他而後快。
一陣過於漫長的沉默後,賀南朝成功說服了自己。
他拿起雞尾酒猛喝兩口,感受著冰爽涼意倒灌而下,又深吸一口氣:“好……”
話音未落,沈央的驚呼聲在耳畔響起。
“哇!快拉快拉!”沈央驚喜地站起來,指向水中上下躍動的浮漂。
賀南朝連忙放下酒杯,快速起身收線,彈力十足的魚竿向上揚起,一條將近三斤重的大草魚破水而出。
水花四濺,魚鱗於烈日中折射出熠熠光輝,矯健的魚尾瘋狂擺動,掙紮著“啪嗒”作響,仿佛是在回應著賀梟那邊傳來的歡呼。
“哈哈哈哈開門紅!今晚咱們就來盤紅燒草魚!”賀梟大聲叫好,甚至驚走了正在靠近他魚鉤的幾條小魚。
賀南朝也有些驚喜,他稍顯忙亂地將魚嘴從鉤子上取下,將這條大魚扔進身旁水桶。
草魚濕潤滑溜,強壯而肥美有力,脫鉤過程堪稱大型搏鬥現場,讓沈央看得津津有味,還拿起手機對著賀南朝這邊自拍了兩張。
賀南朝都來不及阻止。
他重新坐回小馬紮上,剛喘口氣,便看見沈央的畫布上有星點水痕:“啊,你的畫被打濕了……”
“沒關係沒關係!”圍觀新朋友釣到大魚,沈央心情頗佳。他興致勃勃地拿起貂毛筆,用調好的顏料輕輕修改幾處,那數滴水珠已然融入了波光粼粼的湖麵之中。
隨即沈央回過頭,微翹的桃花眸子溢滿光亮,顯然是想求誇獎:“怎麼樣?”
賀南朝本要脫口而出“畫得好”,可目光卻擅長盯向他沾了顏料的指尖,白皙修長,在陽光下猶如細膩的羊脂玉,仿佛稍一用力便會泛起微紅。
似乎過於嬌氣矜貴,卻又嬌貴得理所當然。即便是上好的顏料,也不該染指於他。
“很漂亮。”賀南朝低聲說著,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他將打濕的園藝手套摘下,從口袋掏出一包濕巾遞給沈央。
柔軟微涼的指尖從掌心滑過。
“謝謝啦。賀南朝,你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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