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斜向另一邊, 祝斯寧稍稍落後宗啟顥幾步, 慢騰騰地一起回到帳篷。
陸貴妃派人一送來寢具,宗啟顥帳篷內的宮人立刻給換上,就等著祝斯寧回來能用得上。
現在聽說皇後不想住了, 要暫時換到秦王世子那邊去,都有些遺憾,紛紛出言挽留:“殿下怎麼就要走了?不是說沒安排好,沒地方住嗎?是有什麼不適應的嗎?”
跟在宗啟顥身邊的一般都是他身邊伺候慣了的, 之前宗啟顥不怎麼回自己的寢宮住, 幾乎是天天往椒房殿跑, 已經讓他們有些好奇了,後來又隱約聽椒房殿的宮人說過幾句,據說和宮外傳言不太一樣, 人不挑剔, 很好相處。
雖然祝斯寧隻留了一晚, 但要求不多, 說話都是言笑晏晏的和氣模樣, 跟他在一起, 連帶宗啟顥身上的威壓也能消散不少, 宮人們做事都輕鬆了很多。
“沒有不適應的,就是想去大哥那裡住一住, ”祝斯寧瞄了一眼宗啟顥, “他很快就要離京了, 也不知道以後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宗啟顥帶了祝斯寧進來以後, 就自顧自地坐在一邊,啜著一杯茶開始打棋譜。
非常閒適安然。
祝斯寧再瞄一眼棋譜封麵,發現自己看過這一本,應該也是陸貴妃派人順帶送來的。
宗啟顥偶爾回頭看一眼:“收拾好了?”
“收好了。”祝斯寧將最後一個枕頭後,有些茫然,不知該乾什麼,轉而又從宮人把枕頭拿回來,抱在懷裡。
宗啟顥差點岔氣被嗆到。
“讓宮人拿過去就好了,不用你拿。”
祝斯寧的視線落在宗啟顥手上:“我知道,但是手裡沒東西,好像怪怪的。”
“哪裡怪?”
宗啟顥放下茶杯,瓷杯在桌上扣出清脆的響聲。
祝斯寧的視線一直跟著宗啟顥的手走,隨著他這一動作,猛地眨了下眼。
宗啟顥微微勾起嘴角,隻當沒看到。
“不知道。”
祝斯寧順勢在宗啟顥的對麵坐下來,跟著喝了一大口茶。
宗啟顥放下棋譜,問道:“來一局?等會吃完晚飯再過去如何?想必那時宮人已經替你收拾好床鋪,世子剛好忙完公務回去。”
“不了。”祝斯寧搖頭,如實報備,“我同蕭大人約好了,一會兒去他那裡。”
宗啟顥麵上保持不變:“約好了是嗎?你們是要……”
“隻是吃頓飯,蕭大人說要道謝。”
祝斯寧不能宗啟顥說完,立刻倒豆子般說完,末了又保證道:“我保證吃完就走,絕不久留!”
宗啟顥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好,你去吧。”
他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提醒道:“現在也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去吧。”
“哦……好。”祝斯寧懷疑宗啟顥是被人掉包了,明明之前還很緊張蕭逸明同他在一起,現在反而不是很在意了。
“陛下……”祝斯寧不是很適應這樣的宗啟顥,“你是不是還有事沒說?”
宗啟顥反問:“還有什麼事沒說?”
祝斯寧抓著枕頭,上半身向前傾:“陛下有沒有覺得,還差點什麼?不如你再仔細想想?”比如說叮囑他要和蕭逸明保持距離之類的。
宗啟顥還真仔細地想了想,祝斯寧要去,他是不想再攔著了,總要給對方一點自由,看得太緊他怕引其對方的不滿。隻不過一頓飯,他還是能忍的。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那……早點回?”
“好。”這就是叫他不要和蕭逸明在一起太久的意思,祝斯寧應下,見宗啟顥實在沒有其他要吩咐的了,這才起身走人。
“阿寧,等下!”
祝斯寧迅速回頭。
“枕頭。”宗啟顥指了指他懷裡,忍住笑意,“放這兒吧,一會兒一起給你送去。”
祝斯寧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放下枕頭便匆匆走了。
暮色四合,餘暉脈脈,祝斯寧提早到達和蕭逸明約好的地方。
是一個小山坡上的涼亭,到達上麵有一條曲折的回廊樓梯,山頂上看得清下麵的人,下麵卻不能看見上麵。
祝斯寧還在回廊時,蕭逸明便遠遠瞧見了,即刻讓幾個下人架起烤爐,指揮他們生火擇菜。
待祝斯寧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火已經生好,食材亦是醃製擺放在一側,就等著取用烤炙。
“殿下來了。”蕭逸明坐在涼亭內的石椅上,朝祝斯寧一笑,“來得好早,我差點來不及準備好。”
“因為沒什麼事,就早點來了。”
蕭逸明頷首,給祝斯寧倒上一杯茶:“殿下跟著陛下走了以後,我還想著是不是不用著急慢慢來,沒想到殿下居然還提早到了。”
“跟著陛下能有什麼事,我就是去拿個東西。”
祝斯寧坐在蕭逸明對麵,喝了口茶潤喉,看著外麵下人麻利地將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再想起宗啟顥那邊的宮人行事風格也是如此,默默感歎了一下果然蕭逸明和宗啟顥是同一類人,這才能順利走到一起。
蕭逸明垂著眼,看著嫋嫋升起的白煙,輕聲問道:“和陛下在一起……很無聊嗎?”
“呃……還好吧,主要是沒有話說,”祝斯寧不自覺地提起衣領,“其實也不是很尷尬,就是……反正我也說不上來。”
“這樣嗎?”蕭逸明再給祝斯寧倒上新茶,“陛下穩重,殿下跳脫些,難以磨合也是正常的,也許再多處些日子就好了。”
“可是我感覺已經過了很久了。”從大婚到現在,任務進度條進展才堪堪一半,祝斯寧覺得這個進展太慢了。
竟然如此難熬,以至於感到度日如年嗎?
蕭逸明猛地一驚,隨即想到自己其實是在打探皇家隱秘,隨即帶著祝斯寧走出涼亭,走到烤架邊:“先吃吧,我準備了好些東西,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祝斯寧不挑食,隻要味道好他就能吃上不少,蕭逸明又是仔細思量準備的,每一樣祝斯寧看著就很喜歡。待一放上烤架,熱油滋滋滲出滴落,香味隨即飄散。
“殿下彆光顧著吃,也喝些水,要不然太乾了。”蕭逸明給祝斯寧準備了白水,“不覺得醬料太多了嗎?”
祝斯寧大快朵頤,嘴巴就沒停過:“不會,很好吃,不要白水,要不然味道就被衝淡了。”
“茶已經沒有了,我沒再多帶,隻有一些淡酒,原本還想著是用來調味的,後來怕殿下不喜歡,就沒加上。”蕭逸明拆了一個酒壇,淡淡的果香彌漫,“是果酒,不醉人。”
蕭逸明的果酒在涼水裡湃過,祝斯寧隻喝了一口就喜歡上了:“甜的,好喝。”
祝斯寧依稀想起這還是蕭逸明商鋪下的招牌產品,連連誇讚幾句,蕭逸明有才又有創意,做什麼都能賺錢,彆人怎麼也比不上。
“殿下過獎了。”蕭逸明謙虛一笑,“不過是些為生活的俗務而已,談不上什麼才能。”
“那也很厲害,像我就不行,覺得太煩了。”祝斯寧不覺得這些生活小事不重要,隻是太過瑣碎,他不耐煩去做。
蕭逸明笑著和祝斯寧碰杯:“殿下當然不一樣,不需要為這些事所困擾。”
“你這樣說,我會飄的。”祝斯寧喝下酒,跟著笑,“我不處理後宮事務,要說朝臣沒意見,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