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什麼?”
“天上。”
祝斯寧凝神看了一會,終於看出來:“好像有東西飄上去了,是……天燈?”
“再往上看。”宗啟顥指了指,“看到那個大三角沒有,由三顆比其他還要亮的星星構成。有兩顆大且亮的,還有顆比較暗的。”
兩顆比較亮的星星中間,銀河正好橫穿而過。
宗啟顥吃了點東西恢複體力,繼續道:“最下麵是河鼓二,中間較暗的是天津四,再順著往上,和河鼓二遙遙相對的,是織女一。”
祝斯寧跟著一一看過去,找到對應的星星:“織女一……河鼓二。”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
是他沒有找到的牽牛織女星。
祝斯寧心臟不由加速跳動,細微的夜風拂過臉頰,卻沒有一點涼意。
從懷裡拿出一條紅線,宗啟顥道:“我聽說民間女兒乞巧,都是綁在手腕上……不過阿寧的話,還是腳比較有用。”
綁住腳,以後就再也走不了,要一生一世都待著他身邊。
“我現在都走不動了,你還要綁住我的腳,”祝斯寧彆過頭,“我本來走路就不大利索,有時候還要平地摔一下,要是綁了,以後好了肯定很容易被絆倒。”
這個借口相當拙劣,一個紅線而已,多繞幾圈是不會影響走路的,更何況祝斯寧的腿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好,現在綁著也無關緊要。
宗啟顥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收起,反而道:“阿寧能幫我綁在手上嗎?”
已經拒絕了一次,這一次祝斯寧沒有拒絕。一直不說話也怪尷尬的,祝斯寧邊綁著紅線邊找話題聊:“今天是七夕,陛下都不說,要不然我們也放個天燈祈……”
祝斯寧及時停住。
他和宗啟顥祈願,是嫌進的坑不夠多麼。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宗啟顥定定道:“臨時起意,下次吧。”
這話祝斯寧也就聽聽,七夕之前,他就沒怎麼看到宗啟顥的人影,七夕當天,倒是一早就忙完了,還撞上了後宮聚會,要不是預謀已久,那是不可能的。
紅線綁好後,兩人坐下來,宗啟顥再教祝斯寧認了些星星:“再過兩天日子,是立秋了,然後進入三伏的最後一伏,秋天能看到的星星比較少,不過等到天氣冷,進入冬天,雲少晴朗日多,能看到的星星就多了起來……”
他講得很細,偶爾停下來喝點淡酒:“今年各地的財政都很不錯,夏收結束後還能再趕著種一季,等到入冬,就有餘糧了。入冬後,北方河流就要結冰了,好些運糧的路線會凍得特彆結實,雖然冷點,但是隻要把那些山匪剿清,一路補給給足,運糧的效率能高很多……”
現在還熱得汗流浹背,不少人還為地窖裡所剩不多的冰犯愁,擔心抗不過最後一伏的酷熱,宗啟顥就已經想到遙遠的寒冬去了。
祝斯寧沒有插話。
宗啟顥這樣一個人,哪怕他不是皇帝,沒有對對一個人表示過半點好感,相信單憑自身的優秀同樣能吸引很多目光。
如果他一直以為的劇情其實就是他的前世,他會喜歡宗啟顥,並不奇怪。
宗啟顥天生就該坐在君王這個位置上,他不僅有天賦,還足夠努力,雖然前世運氣不太好,碰到帶了主角光環的蕭逸明,不過這一世,蕭逸明不會是他的對手,因為宗啟顥足夠謹慎,遇事不會膽怯,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穩當。
“陛下,這裡是不是可以看到整個京城?”祝斯寧往外看去。
“看不到,不過也能看到大半了。”宗啟顥心中的失落已經消散不少,撥了撥手上孤零零的紅線,上麵仿佛還留著祝斯寧手指的溫度,還有絲絲草木香。
“這大半也很漂亮,亮了這麼多的燈,一定很繁華。”
皇宮是整座京城的中心,正是萬家燈火時,皇宮內最高的攬月樓外圍著一圈光帶,燦爛輝煌——
這是宗啟顥的盛世江山。
鬆散地應了一聲,宗啟顥搖了搖小酒盅,隻能從裡麵倒出幾滴來。
祝斯寧沒有留在這裡的意思,這一世,他就要孤獨一輩子了。
他不想逼迫,可是就這麼讓祝斯寧走,他又不甘心。
做了那麼多,還是求不得,他終於體會到前世祝斯寧有多麼絕望。
不過就像祝斯寧說的,這個沒有理所應當地需要回應,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前世他讓祝斯寧嘗儘,這一世就當還給他了。
祝斯寧轉過頭,就看到宗啟顥斂目盯著酒盅裡那幾滴徐徐垂落的酒。
群星璀璨的夏季夜空,家家乞巧望月的節日,上弦月的月色稀稀拉拉輕薄得很,不算好看。
宗啟顥的眉眼低垂,些許隱藏在陰影裡,唯有鼻梁處一點高光。
如果做完任務,留下來好像也未必不可。
祝斯寧忽然生出這個念頭。
太衝動了,他想,卻還是抑製不住這個衝動,脫口就道:“如果我真的有前世,我一定很喜歡你。”
不管怎樣都喜歡,他注定要掉進宗啟顥這個大坑。
宗啟顥手中的瓷質酒盅骨碌碌地落地,在厚實的地毯滾了兩圈,叮叮當當撞倒其他東西。
“阿寧?你……你剛剛說什麼?”他猛地站起來,衝到祝斯寧跟前,“再說一次好不好?”
“如果我有前世,喜歡你也很正常,”祝斯寧說得很慢,“我剛才還想著,其實邊疆也不是很適合我這樣懶散的人生活,如果留下來,有吃有喝,整天閒著就是看玩遊戲打發時間,好像也不錯。”
而且宗啟顥隻要有時間就會陪著他,其實也沒那麼無聊。
雖然兩人不見得能聊到一塊去,但至少宗啟顥是花了心思。
宗啟顥激動道:“所……所以?”
祝斯寧卻反而慢慢冷靜下來,剛才看宗啟顥太過憂鬱,腦袋發懵就說了實話。
都說激動的人理智也會下降,現在輪到他套路宗啟顥了——
“你剛剛綁紅線的時候,沒有乞求姻緣,說明你自己覺得這個有沒有是無所謂的。”
宗啟顥:“……”剛才是想著人都要走了,留個念想罷了。
“想求的。”上次圍獵看祝斯寧頻頻抬頭望天,過後還看了些星象書,他就上心了。
為了這一天,他提前將積壓的公務都處理完畢,準備了那麼久,就是為了把人綁死,怎麼可能無所謂。
祝斯寧故意問:“不敢說出來,那你是要求誰的姻緣?”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