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媒派是何門何派?”
邱妙芙略微沉吟, “這正道十九州各門各派我都如數家珍, 可是這傳媒派我聞所未聞, 能讓我都不了解的……是修冥族一派?”
修冥族自從冥主冥寒蝶複活, 群龍有首, 又與修魔族聯手, 積蓄了幾十年的凶戾與狂妄驟然而出, 在魔區和冥區聲勢很大, 各個門派紛紛退避。修冥族各個門派隱匿多年, 不了解是正常之事。
修冥族?怎麼討論到那裡了?
謝冰茫然回神, 一聽到“傳媒派”頓時噴笑:“傳媒……派?”
“那你剛才忽稱他是傳媒的, 作何解釋?”
謝冰硬著頭皮, 這也解釋不清了。她隻好道:“這個傳媒派吧, 與我師門關係很近,極為神秘,分為廣電啊播音主持啊等等等,特點呢就是人長得好看, 聲音好聽……所以我一時就以為他是傳媒派的, 是我認錯了!”
長得好看算不上什麼特點,修仙界中個個都是俊男美人, 這聲音好聽……倒不是每個人都有。
邱妙芙歎氣:“小瞎子有師門?什麼師門這麼慘, 又是瞎了又是凡人?”
謝冰乾巴巴道:“文學派。”
邱妙芙驚呼:“失敬失敬……敢問師門所在?”
謝冰沉默:“師門……僅我一人耳。”
殷倦之嗤之以鼻,謝冰的師門?
謝冰的師門他門清,什麼文學派傳媒派,都是胡編出來的。
說書人的聲音還在耳邊, 殷倦之聲音有些發冷:“你若是喜歡,待你眼睛好了隨便你,現在你克製一點。”
謝冰:……?
她委屈。
她怎麼了她,她就是聲控聽聽男神音而已,怎麼就不克製了?
邱妙芙八麵玲瓏,一聽這話,眼睛一亮。
“原來你們也不過是露水鴛鴦!倦之兄,等小瞎子眼睛好了,下一棒就交給我啦?”
合歡宗纏人功夫果然了得,殷倦之又被邱妙芙給堵上,謝冰微微側頭,又聽了幾句。
小哥哥長得又好看,說書又好聽,故事又新穎,茶館裡穿著黑衣黑袍的冥修亦或者是魔修,或是閒談,或是小憩,都在聽他說書。
謝冰一聽就入了神,她一手托著下巴,邊聽便思索,這小哥哥講的可是《水滸傳》,華夏古代的四大名著之一,譜寫了一曲“忠義”的悲歌。作為故事本身來講,它的白話水平成熟了,也就是說,更適合底層人民。
與之前她學習的“話本”相比,在前者的基礎上得到了發展演變,
謝冰記得最有意思的是,自從《水滸傳》出來,就被當做造反起義的教科書,從此高舉武裝鬥爭的大旗。
作為華夏世界中的文學,這裡也出現了,謝冰並不覺著奇怪……之前的任務中都已經出現了華夏世界的文學作品,不過修仙世界中人隻是認為是虛構。這《水滸傳》大抵如此。
唯一特彆的是,這些文學作品,都是孤本!也就是說,儘管是可以在修仙世界中出現,多數是“僅此一例”。
謝冰的修煉也不是說任何文學作品都需要,這次她出來主要是為了大任務,她的學習任務還在冷卻中,係統應當不會再給她發彆的任務……
饒是如此,被狗比係統坑來坑去的日常讓謝冰多了幾分謹慎,既然遇到了,最好能拿到《水滸傳》的全本。
這般想著,謝冰便計劃著等小哥哥說完書買下他的英雄傳奇話本……
她聽的很認真,完全忽視了邱妙芙與殷倦之的交談。
直至聽到熟悉的“欲知詳情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謝冰便站起身來,還未開口……
殷倦之竟然把說書小哥哥喊過來了????
說完書,覺著說得好,會喊人過來敘話幾句是常事,說書小哥哥低音炮:“敢問幾位,可是要我再單獨說一段麼?”
謝冰謹慎的沒說話。
殷倦之微微含笑,“我隻是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傳媒派。”
說書小哥哥懵逼臉:???
謝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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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小哥哥名叫藍日暖,身處魔區說書,自然是個魔修。
剛聽到他的名字,謝冰若有所覺,“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藍日暖眉眼英氣化作動容,“你知道這句詩?”
“知道。”
謝冰當然知道。
藍日暖的名字化用自《錦瑟》,比這句話更為有名的是另外一句詩:“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藍日暖笑得疏朗:“倒是少見……這名字是師父給起的,沒想到還會有人知道。”
謝冰饒有興趣,“你師父是哪位?方便說吧?”
藍日暖神情黯淡:“家師已經仙逝了……”
謝冰十分遺憾,看樣子藍日暖的師父倒是同樣的愛文之人。
這樣一來一往交談,謝冰終於提出來要求,想要藍日暖的《水滸傳》全本。
她隻是知道《水滸傳》這本書,具體的文本細節還是得向藍日暖要。
藍日暖略微一怔,十分遺憾地道:“這是家師所遺留的故事,我也隻是懷念亡師的時候出來講一講……”
也就是說,不賣。
謝冰表示理解,畢竟是說書人的本行,不會輕易將吃飯的話本給人。
“若是真的喜歡,每日來聽,興許便可了然於心。”
謝冰頭禿。
她沒法每日聽,等找到毒草消息便要撤離了,於是道:“知道了,多謝。”
反正不在任務期,這書籍應當是不要緊……畢竟連當初看到的《金瓶梅》至今都沒有用武之處。
至於這聲音好聽的小哥哥,也隻能聽這一次便拜拜了。
不過藍日暖聲音極富質感,聊這麼一會兒就覺著沙啞的聲音覆在自己耳邊,沉入到心湖中,聽的耳朵都下意識地怯了怯,仿佛離的太近都會懷孕!
聲控福利,真好聽!
耳邊,一聲聲嬌笑:“看來小瞎子跟藍日暖十分投機,我們今晚便不打擾他們了,好生過個二人世界吧?”
邱妙芙美目在兩人身上掃了掃,這一來一去,連再次見麵都約好了,可真是有趣。
她再掃向殷倦之,便看到穿著黑衣的殷倦之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若非任務,殷倦之一直穿著白衣,這樣的黑衣映襯下,多了幾分莫名幽深的氣息。
眉頭微微挑起一點,臉上神情似是無所謂,是熟悉的,放蕩不羈的太虛派大師兄……
殷倦之,女修最想結為道侶的對象之一,誰不愛?
這樣的男人,今若是吃到嘴裡,怕是要她回味半年。
然而……
邱妙芙歎了口氣,胸前欲遮還露的波濤洶湧便顫了顫:可是,殷倦之的眼睛一直盯著小瞎子看呢。
今晚的二人世界,又沒了著落。
謝冰耳朵一豎,半晌沒聽到殷倦之沒回答。
再然後,便聽到殷倦之懶懶地拋下一塊靈石,再然後,是桌椅微動的聲音。
身邊傳來微的呼吸聲,再然後,纖細的手腕便被寬大的手掌給擒住,殷倦之提起她的手,拉起來便走。
話語裡,依舊是笑著的,然而謝冰驟然間覺著危險。
全身雷達在警告!
這不像是殷倦之給她的感覺,倒像是屢次落在南宮無寐手中的危險!
殺人警告!
謝冰身體一繃,認慫。
她乖順地任由殷倦之扯著,跟著殷倦之的步子走。
一眨眼間,兩個人便走了,邱妙芙沒動。
她目瞪口呆,落在兩個人交疊的手腕上。
肌膚相觸,這幽冥情花的香隱約飄溢。
她又是遺憾又是羨慕地盯著一黑一紅的身影,砸了咂嘴,喃喃道:“不是吧,大白天就來??”
……
剛走了幾步,謝冰聲音有些沙啞,微微喘息。
幽冥情花發作了,很難受。
“慢、慢點。”
殷倦之的身體驟然一僵,手腕上的力度撤去。
他十分歉意道:“師妹,抱歉,忽然忘了幽冥情花的事情。”
謝冰:不殺人,就好。她還能說什麼?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我在客棧等你。”
頓了頓,殷倦之道:“我想起有些事情未做,你先回客棧休息。”
“好。”
手腕上搭上熟悉的透明絲線,殷倦之沉默著將謝冰送回了客棧,眨眼間便不見了。
謝冰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自己摸索著滾回床上,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企圖將那未散的幽冥情花香遮掩起來。
雖然有些微的情動欲/望,可是她無欲則剛,倒也不足為慮。
直至暮色微沉,她甚至聽到走廊裡邱妙芙與男人調笑而過的聲音。
身為合歡宗宗主,她的夜晚不會寂寞。
謝冰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殷倦之不會化身魔尊去找魔修女了吧?
她默默想,魔修以南宮無魅為尊,幾十年後他的聲望達到頂峰,更是一手遮天,不管是什麼修為,都擠破頭地往魔宮裡鑽。魔尊風流之名極盛,修魔之人極為隨性放縱,以此事為榮,有的女魔修為了能一親芳澤甚至甘心做魔尊禦前的舞女。
至於詳情如何,謝冰卻不甚明白,她那時候怕他怕的要命,哪裡管過那麼多。
這麼迷迷糊糊想著,許是因為大雪風寒的緣故,沒多久便迷迷糊糊睡著了。
……
好像真的發燒了。
周圍影影綽綽,隱約有霧氣,看不真切。
她躺在床上,身上很熱。
發燒了。
可是周遭好冷,她快要被凍死了……
謝冰裹緊被子,喘著氣坐起身來,從枕下摸出一把木質梳子,梳了梳汗濕淩亂的長發。
他萬一來了……看到自己這般不好看,一定會嫌棄……
探身看著窗外,寒霜布滿枝頭。
真好,冬天快要過去了。
謝冰迷迷糊糊睡去,昏迷中,隱約感覺到床邊微微陷落,有人坐在她身邊。
那人在她身邊呆了一會兒,旋即離去,又一會兒複又歸來,這次,給她額頭上,貼上一塊涼毛巾。
炙熱的額頭被涼意冷卻,心頭的焦灼清減了幾分,謝冰顫了顫乾裂的嘴唇,“水……”
又過了一會兒,他複又回來,一手托住了謝冰的後背,將她扶起來。
又水喂在了她的唇邊,她艱難地喂水。
一小口,又一小口。
她被扶著躺下,眼皮終於有了些微的力度,她費力地睜開一條縫,看到白如霜雪的衣袍。
“師父……”
她手指顫了顫,抓住了顧莫念的手。
她有些燒糊塗了吧,怎麼會看到師父來看她呢?謝冰疲憊地閉上眼睛。
顧莫念垂下的手指僵了僵,沒有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