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岐王陡生的症狀,王府車馬自然也不好再在太清樓停駐,便一路的回了岐王府,在車輪滾過永安大街的動靜裡,躺在葉浮光腿上的人忽地道:
“原是應了你出來遊玩,卻半道回府,等車馬到了王府,你若還有想去的,帶上婢女車夫,天黑記得回來便是。”
葉浮光動作頓了下。
她低頭看著膝上的美人,也許是方才岐王表現出的柔弱感太盛,如今她回話時總算不是像給陰晴難定的上司答複,而是順勢問道:
“那王爺您呢?”
沈驚瀾被她按著腦袋,能感覺到那股氣緩緩下行,她再度睜開了眼睛,發覺又隱約能看見一點光了,隻是雙耳的位置有些嗡鳴,讓她聽不太清小姑娘的話。
“嗯?”
她懶懶應了聲。
葉浮光便立即道,“妾也沒有很想出去玩,府中景色已是極品,王爺不需妾在身邊伺候麼?”
經過相國寺那一趟,葉浮光不是很想頂著岐王陣營的紅名在外麵亂逛,況且她讀書時就宅,對出遠門沒什麼興趣,如今她氣息最熟稔的就是沈驚瀾,而且對方還表現的是她所熟的病弱狀態——
比起出去玩,她更想在王府裡玩奇跡岐王。
話音落下,卻沒有得到任何答複。
葉浮光立刻垮起張小狗批臉,像是讀書時那些想在家裡看電視、卻被父母趕去樓下轉兩圈,不許懶在家裡的小孩。
……
直到車馬在府門前停下。
葉浮光說了聲“到了”,試著將沈驚瀾扶起來,結果發現對方抓緊了她的袖袍衣角,眯著眼睛看向內室折疊木門,並未吭聲。
“……王爺?”
她跟著也看了眼那門,沒看出來什麼特彆,不解地喚了聲,但心中卻是竊喜,想著果然沈驚瀾還是想要她陪的,剛才說的放她出去玩隻是故作大方。
幾l息後。
沈驚瀾好像一尊坐在那裡的陶瓷娃娃,沒有任何動作。
這讓葉浮光內心的喜悅消退,她悄悄用指尖碰了碰沈驚瀾抓住她衣角的手指,還沒有彆的動作,卻驀然被岐王反手捉住指尖,似是很不悅地抿緊了唇。
然後,沈驚瀾抬起另一手,在她掌心,一筆一畫地開始寫字。
葉浮光剛開始被她帶繭的指腹按得微癢想躲,結果被對方捉得更緊,令她立即變了臉色,輕聲道:“疼……”
但岐王沒有反應。
固執地寫著什麼。
葉大學生忍了又忍,才發現她是在寫字,跟著那動作看了半天。
糟糕——
是繁體字。
從前跟同學玩猜字遊戲的時候,她沒有玩過繁體字版本啊啊啊!
接連被甲骨文和你畫我猜繁體字版本傷害的曆史係絕望文盲嗚咽了一聲,又因為掌心被攥疼了,掙紮了片刻,抬手抱著沈驚瀾,委屈地答,“王爺,妾看不懂啊……”
被她抱住
的沈驚瀾安靜了許久。
對方氣息和聲音都非常模糊,
眼睛能看見的部分更是模糊一片,
她喉嚨動了動,過了很久,驀地出聲道,“回府。”
中氣十足,甚至在葉浮光耳邊造成了一點震耳欲聾的效果。
葉浮光被喝得一愣,乾巴巴地“哦”了一聲,條件反射地將她抱起來,下馬車的時候,其他侍者都低著腦袋,不敢抬頭來看。
-
沈驚瀾還不知她因為跟著失去聽覺,導致對自己的音量控製不準,將小王妃嚇到的事情。
但她也顧不得那些——
頭疼,失去視力,失去聽力,還會有什麼?
倘使她同時失去五感,和先前在床鋪裡不能動彈、被困在這副日漸衰落的身軀裡又有什麼區彆?
她被葉浮光抱著在梅園正殿的檀木太師椅放下時,鬱青還不知她們這趟出行遇見了什麼麻煩,正準備進屋同她請示一些事情。
由遠及近的藍色無聲逼近,沈驚瀾條件反射地抬手抓住旁邊桌上的空茶盞朝來人附近擲去。
“站住。”
清脆的一聲響。
杯盞在鬱大管家的腳下摔得四分五裂,碎片濺射。
仍被她拉著衣角的葉浮光和不遠處的鬱青都嚇了一跳,隨後鬱青便掀袍跪了下去,“王爺。”
那團藍色不動了,沈驚瀾猜到應該是府中的人,冷冷道,“退下。”
鬱青毫無怨言,“是。”
殿內的氣氛瞬間就沉寂了下來。
察覺到被她拉住的小王妃有要離開的動作,沈驚瀾敏銳地轉過頭,猶如身受重傷的困獸,會對熟悉氣味的遠離感到驚慌和恐懼:“去哪?”
小姑娘應當是對她有問必答的,故而沈驚瀾安靜稍許,聲音裡帶著幾l分無奈,“聽不見。”
……
葉浮光呆住了。
原來從剛才在馬車裡開始,後半程的古怪直到現在的反應,都是因為沈驚瀾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冷肅的玄色衣衫映襯岐王比紅色山茶更靡豔的麵容,方才儘失視力時的無害如今都變成一種應激般的尖銳。
明明衣袍上繪的仍是那至高無上的蟒文,燕城戰敗後,宮中處置遲遲不下,她至今都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親王,可是現在被怪病折磨的她,令人實在覺得命運太殘忍。
……如果她知道,原本屬於她的命運,是在原著裡就那樣無知無覺地躺到死去,是葉浮光的到來才讓她遭受這麼多的痛苦,她會不會寧願回到那樣的故事裡?
大約是此刻岐王所遭遇的一切於她原本的身份來說實在太殘忍,竟讓葉浮光奢侈地產生了一種對她的愧疚感。
她緩緩牽起沈驚瀾的手,翻開她的掌心,指尖有些顫抖,也學著她剛才寫字的動作,斟酌許久,寫下了一行:
“該怎麼辦?”
沈驚瀾身形僵了一下。
她雖然聽不見先前擲杯時的響動,卻也能猜到自己那
個輕易就能被嚇哭的小王妃經曆這些會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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