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丫鬟們便在為她上藥、換藥的時候,終於得以見到她真相貌。
她們暗暗吃驚,但覷著葉浮光彼時緊簇的眉尖,沒人敢問這件事。
“主子們的事情,哪是我們能問的?”有個伶俐的趕緊道,“而今遠離薑家,北地處處都在打仗,若是不想莫名其妙丟了小命,嘴都給我緊些。”
“是……”
她們各自揣著疑惑,既不知道薑雪為何要在這戰事連連時毅然來到北境,也不知她之前易容隱姓埋名待在薑家是為了什麼。
但都秉持著大戶人家的下人習性,多做少問,老老實實地等待一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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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鳶城去的這一路,還算幸運——
葉浮光和沈六雖然碰上了一隊四散的大衹人,但有緊跟在他們身後的就是大宗的軍隊,雖然被自己人甩了臉色,勒令平民離開這片地帶,不過沈六很快就亮出了腰牌,讓他們分出人帶著二人去中軍大帳。
一路彙合的自己人越來越多。
但是離鳶城越近,那些隊伍的領袖臉色就越難看。
直到她們終於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此處為禁地,不準——沈六?”
沈四從暗處出現,如鷂鷹落地,身上的盔甲還沾著泥土和血色,不知何時到二人的身側,眼睛裡都帶著血絲,起初隻是麻木地攔截一些將領、不讓他們去找許樂遙這位軍師打探情況,但在發現來人是誰之後,表情逐漸變得驚愕。
“王妃?!”
葉浮光坐在馬上,臉色有些蒼白,卻問得很堅定,“她呢?”
“……”
沈四的眼神立即開始躲閃,憋了會兒,剛想冒出一個字,葉浮光就抬手使勁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好像隻有這樣才不至於讓自己墜馬,而坐在她後麵的沈六趕緊抬手在附近虛攔了下,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葉浮光果然也騎不動馬了,轉頭同她道,“扶我下去。”
沈六立即滑下馬從令。
就在這時,沈四好像終於編出了借口,“將軍她……下令不準任何人靠近此地,雖然此時大衹已潰敗、殘軍也已四散,但待在這裡終究危險,不如屬下——”
葉浮光看著他,“現在是誰在大纛下?”
“……許軍師。”
“很好,彆編了,帶我過去。”
沈四:“……”
他還在猶豫,已經被葉浮光在這一路指使得沒脾氣的沈六過去給了他一腳,“快去,將軍倘若真有事,哪裡是你能解決得了的?”
反正按照葉浮光的身份,她既來了戰場、也是要待在最安全的位置,沈四自覺腦子不夠使,老老實實地引著她們往裡走。
……
在知道葉浮光出現的時候,許樂遙站在原地晃了晃。
在她旁邊看著她剛才有條不紊地讓人觀察城池狀況、安排人在遠處打掃戰場,並且讓人傳報附近的知州,收剿大衹殘軍的葉漁歌,此刻很淡定地摸出一根長針:
“幫你清醒清醒?”
“……”
許樂遙深吸一口氣。
她再不願麵對(),也知這是自己獻策時就必須迎上的結果?()_[((),於是麵上平靜地答道,“不必。”
然後往外走去——
甫一見到那位分彆已久的朋友,許樂遙發現這人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太好,就好像一路水土不服顛簸到這裡。
她還沒開口說話,葉浮光就已經出聲道:
“剛才的動靜是鳶城傳來的?”
“……是。”
“她在裡麵?”
“……是。”
對話比許樂遙設想的更直接,也更簡單,完全沒有讓她辯駁的餘地。
她垂下眼簾,似乎在無聲地用這種死寂懲罰自己,餘光不斷看著對方身形,做好了葉浮光倘若接受不了就隨時讓葉漁歌過來救人的準備。
然而對方麵色即便蒼白,卻比她想得更能抗事。
點了點頭之後,葉浮光用誰也沒想過的冷靜態度,徑自在她這裡丟下一枚重.磅炸.彈:“鳶城有密道,密道連通地下暗河。”
“現在找些懂地勢和水文的人,現在在周圍開始勘探,找出密道或是暗河的入口——”
葉浮光神色堅定地道:“我要入城。”
許樂遙:“什麼?!”
她驚詫地抬起頭來,並不知這座城池還有所謂的密道和暗河。
可是腦海中卻再度浮現當初挖那條能夠引來淹沒城池水量的溝渠時,沈驚瀾幾次不辭辛勞,在軍帳裡定下作戰之後,親自來到火器營炸山的地方,督看進度的畫麵。
而且她還好幾次看著圖,跟士兵們商量著改了幾次道。
難道說……還有希望?
許樂遙眼中很快燃起光芒,而後迅速搖頭,“不行,城池已全麵塌陷,即便有密道或暗河,也可能已被壓得斷裂堵塞,地動太狠,不知是否有餘震,你不能去——”
葉浮光摸出了沈六帶著的那個岐王私令。
“召集人手,我要進去。”
她說,“今天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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