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她、為岐王往更高
處鋪路。
而沈驚瀾一方麵需要爭取身體恢複的時間,另一方麵也需要帶大軍掠陣,倘若永安城中發生一些她們都不願看到的變故,那便以另一種方式,成為這天下的主人,而這種方式,勢必比前者更為激烈和銳利。
思緒在許樂遙腦海中轉過,她走到葉漁歌附近,往葉浮光那裡看了眼,還沒開口,就見葉漁歌收回魚竿,放到旁邊,張開戴著手套的五指活動了下掌心,主動往旁邊走了幾步。
“你要回去?()”
是她先發製人。
許樂遙怔了下,微笑,是,我是過來同你……?()?[()”
“我與你一起。”
葉漁歌少見地打斷了她的話,雖然語氣還是雲淡風輕,卻讓人吃了一驚。
許樂遙麵上笑意暗淡了幾分,條件反射往那邊閉著眼睛在假寐的人望了眼,想到葉浮光這半年來的變化,似乎猜到了什麼——
眼中依稀閃過恍然、明悟、失笑之後,她好像已經知曉了麵前人的想法,隻確認般地問道,“你真要去?回永安這一路,可不好走。”
或許不好走的,不止這一段路。
“你怕我跟著?”
“……”
在外麵眼中猶如笑麵虎、在朋友麵前隻是單純喜歡露出笑容的許軍師這會兒也依然眉眼彎彎,“怎麼會?”
她抱著手臂,和葉漁歌對視,“我們一同走過的路,還少麼?”
“走吧。”她說。
葉漁歌回頭看了眼。
正好見到與許樂遙一起前來的那道身影停在葉浮光的麵前,正好替她擋住風吹來的方向,卻不舍得令一點自己的陰影遮擋該落在對方身上的日光,麵上緋色更盛,不知是否因為肋骨的疼痛冒出咳嗽衝動,又硬生生壓下去所致。
她正過身,跟上了許樂遙的腳步。
……
葉浮光都不知道自己心大到這般地步,竟真在外頭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她渾身抽了下,猛然睜開眼睛——
卻不記得被什麼魘住。
眼簾上方驟然被什麼擋了擋,等瞳孔聚焦,她才看清麵前那隻掌心的紋路,中間還被什麼利器割過,堪堪愈合,新生的那一道肉還是粉白色。
令人心臟一緊。
她本能地抬手捂著心口的位置,倒是怕她突然睜眼被日光傷到的人略微俯身,束起的墨色長發從肩頭滑落稍許,“被凍著了?”
熟悉的,這幾日在葉浮光的夢境裡反複出現的溫柔沙啞聲線,就這樣猝不及防又闖入她的世界裡。
躺著的那隻冬眠小狗抿了抿唇,圓溜溜的眼睛看向剛能下地、就出來吹風找自己的人,使勁把那些眼底的情緒都壓下去。
她沒說話。
沈驚瀾本來想要解開身上這件大氅給她,卻又被小狗變得凶狠的目光製住。
她隻好將手裡的那個湯婆子放到葉浮光的衣袖裡,彎腰的時候看到了她旁邊空空如也的桶,還有那根擺爛放在地
() 上的竿子。
“沒有獵物上鉤嗎?”
沈驚瀾這樣問著。
若是叫她手底下的人湊近看,就會發現此刻自家的將軍難得沒有在議定戰事時的冷酷,反而有種難得的小心和不知所措,像想哄人、卻無處下手。
葉浮光睡得有些昏頭,滿腦子都是她剛才伸手時被自己看到的愈合傷,本來打定主意不理她,這會兒又莫名低聲“嗯”了下。
想知道沈驚瀾要如何。
她若是敢做出那種不顧安危、為自己冷風垂釣的事情——
她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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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狗借著睡醒的懵懂勁兒,手指緊握、暗中觀察的時候。
站在她跟前的女人濃鬱的睫毛掃過那空桶,還有距離這裡很遠的冰麵窟窿,不知小王妃究竟是要多不走心,才能將冰釣玩成這般。
她將戴著的鹿皮手套摘了下來,將衣袖裡藏著的那條茶花手鏈往前推了推,而後從花蕊中取下那一根類似魚線的天蠶絲,往葉浮光身邊的魚竿上係了下。
暗紅色的大氅散落在地麵上,因為這些動作,她半跪下來,成了自下而上看著葉浮光的姿態,眼睫在金燦燦的日光裡,在這片冰天雪地的耀眼中,遮住那鳳眼半數的景。
讓她眼神晦暗不明,卻更顯深情。
尤其是左邊眼尾的一點紅,現在愈發瀲灩。
按說她如今的、以後的地位,已經沒有人配讓她如此仰視,膽敢這樣觸犯天顏的,都會付出代價。
可是沈驚瀾好像不記得她即將成為怎麼樣的九五至尊,旁人不敢直視的淩厲鳳眸,裡麵都暈著溫柔的光,就隻看向她珍視的寶貝,很輕地說:
“那你現在有了。”
願者上鉤。
她就是葉浮光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