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響眼角微斂:“這等逆天神術,施術者付出代價定然不小。你堅持讓他施法,從頭到尾沒想過讓他傳授法術,你親自來,豈不正好說明,用此法術代價極大,你絕不會讓自己來。”
心牢內默了一瞬,窮奇道:“你反應倒是快。”
他赤紅眼眸盯著沈流響:“既然你不配合,我隻有自己來了。”
沈流響心中一緊,看到窮奇咧嘴笑了下,露出白森森牙齒,“你態度不重要,我隻想知道,那龍族後輩願不願意為了你,聽我。”
沈流響麵色驟沉,在窮奇張狂大笑之際,意識退了出去。
葉片上小黑蟲不知何時走了,沈流響立在原地半晌,放出元嬰。
元嬰一副肆意張揚少年模樣,眉梢輕挑,問他:“何時回長淵峰?”
“長淵峰......”沈流響默然。
清淩宗舊峰,曾經是五淵道人方鐘卿住峰,按理,是他長大地方。
沈流響神情複雜,他在鼎內待了十年,修為精進,在外元嬰隨之長大了不少,大半記憶付出水麵。
沈流響本以為是原身記憶,隻管當個過客,不曾想,完全陷入其中。
他像親身經曆過。
幼年到清淩宗,拜入五淵道人方鐘卿門下,從此住在長淵峰,有個謫仙似師尊。師尊常年散著細長青絲,眉間一點朱砂,雙眼如冰琉璃般,漂亮不失鋒利。
初見,他瞧師尊清冷,一副拒人千裡之外模樣,心中不由發怵。
後來發現師尊心裡軟著呢,就大膽了些,時常去鬨去煩他。方鐘卿其實連生氣罰人都不會,冷眸下,滿滿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該拿鬨騰小徒弟怎麼辦。
後麵他就學會了,每到這時候,就將淩夜拎過來,讓他作為師兄管教這個要翻天小徒弟。
可小徒弟有時又很乖巧,會頭枕在他膝蓋上,小嘴跟抹了蜜似,儘黏著他說些甜言蜜語,方鐘卿偶爾被他惹得生笑,丹唇微勾,清冷麵容都柔和了幾分。
沈流響幼年到少年,就是白日追著師兄修煉,飯點師徒三人圍坐一起用餐,夜間粘著師尊逗他笑,除了隔三差五闖禍被罰,每時每刻都是快樂。
他本以為,會與師尊師兄待在長淵峰,一直如此下去,但方鐘卿率先離開了。
修為到了,必須斬斷世間因果,無人知曉他否成功飛升了。
而淩夜成了新任宗主,時常折返於主峰與長淵峰,沈流響見他忙碌疲倦,便沒有堅持留在長淵峰,搬去了主峰,待他登上仙君之位,擁有自己主峰,也就分開了。
再後來......
沈流響頭一疼,揉揉眉心,元神裡記憶隻到這了。
他收回元嬰,人已經到了長淵峰下。
這些記憶太過真實,沈流響回憶起來,還能從裡麵嘗到些許暖意,他甚至有些分不清,這是他記憶,還是原身。
沈流響來長淵峰,是想找答案。
但沒想到,他徒步登上峰頂,抬眸一望,萬千石階儘頭立著一個青衫男子,唇角噙笑,溫潤如玉臉龐笑得比柔風還有輕和。
“終於肯回來了麼。”
沈流響停在半路,衣袂風中輕晃,唇間微顫,“師兄......”
淩夜走下階。
沈流響卻如驚弓之鳥,往後退了退。
淩夜微擰起眉,身形一晃,出現在沈流響麵前,一把握住細瘦白皙手腕,“為何要退,我是你師兄,你怕我傷你嗎?”
沈流響猛地搖搖頭:“不是,我體內有魔獸!”
他使勁掙脫起來:“我控製不住了,師兄離我遠些!快離我遠些!!”
沈流響也不知為何,窮奇在淩夜出現刹那,爆發出滔天殺意,不斷衝擊著搖搖欲墜符文,在心牢狀若癲狂。
他控製不住了——
“快......”
一字剛落,沈流響俊美臉龐露出凶煞之氣,倏然朝淩夜襲去。
淩夜臉色一變:“師弟......窮奇?!”
奪了舍窮奇,雙目赤紅,形狀詭異妖紋攀升眉心,神色猙獰,盯著麵前青衣男子,如要飲其血吞其肉。
“天道!!!”
淩夜出現刹那,窮奇在妖窟察覺一縷氣息又來了,這次感知久了些,久到窮奇反應過來,這是天道那無情氣息!
洪荒時代,本是妖獸橫行時期,人族除了少數出類拔萃者,與妖族而言,都是螻蟻一般存在。
可天道不仁,降天劫於世,所有洪荒巨獸、世間大妖都落得神魂俱滅下場,那是近乎覆滅妖族浩劫。
窮奇與饕餮等,趁龍族不備,闖入讓小輩離開時空術,這才從那場充滿絕望、遍布哀嚎天劫中逃脫。
窮奇在淩夜身上察覺到天道氣息,雖隻有一縷,但足以激發他滔滔殺意,要將其碎屍萬段。
兩人交手,整個空間顫抖起來,清淩宗弟子夢中驚醒,出門望向空中,皆嚇得麵無血色。
“沈仙君......不、不,是魔獸!”
“糟了,宗主有難!”
交手數下,窮奇越發篤定天道降世了,就附在麵前青衣男子身上!
一時間,殺意更為濃鬱。
不過,他驚奇是,這縷天道竟然不對他下死手,反而處處顧忌著什麼。
窮奇心中思量,轟然大笑:“天道竟然有心軟時候!不對,是這人不肯!在反抗你,哈哈哈,天助我也!”
發現這點後,窮奇肆無忌憚起來,直接撤去防禦,運起全身靈力,一擊必殺。
“縱使隻有一縷天道,也不放過你!”
轟——!
淩夜不敢下死手,束手束腳,完全處於下風,頃刻受了重傷,眼看這一擊躲不過,卻不想,窮奇這一擊打偏了。
窮奇臉色沉下,抬起手望了眼。
他攻擊自然不會有差錯,是沈流響神魂在乾擾他。
窮奇氣極,怒睜雙目,再做驚天一擊。
淩夜微睜大了眼,幾乎察覺到死亡來臨,危急時刻,他咬舌清醒一分,
不能死!
他絕不能死!!
青衣身影落入已開啟守山大陣中,窮奇一擊,砸在陣法上,刹那間,清淩宗天崩地裂,震蕩不休,但千年大陣仍在,堅守著清淩宗。
窮奇臉色鐵青,視線落在陣法中,看到那些臉上露出雀躍之色清淩弟子,嗓音幽冷:“高興什麼,一群螻蟻,區區一個陣法罷了。”
窮奇冷笑,一招手,空中卻是出現了數百隻異獸,各個睜大血紅獨眼,利爪如刀刃般透著寒芒。
清淩宗內,霎時一片寂靜。
目睹空中一幕弟子們,皆是腿腳發軟,渾身戰栗。
這些隻有原始本能凶悍異獸,哪怕一隻,對付起來也將損失慘重,而眼下卻是鋪天蓋地,一旦陣法破裂,頃刻就能將他們撕裂。
清淩眾人無比膽寒。
而此刻控製所有異獸那人,曾經仙君,在他們眼中儼然成了最可怕惡鬼。
窮奇森冷一笑,轟然砸碎守山大陣,他朝淩夜襲去,同時令召來異獸將所有人殺掉。
今夜,他要屠了清淩宗!
大陣碎裂,所有人頃刻失了血色,眼看漫天異獸降臨。
淩夜吐了口血,麵對轉眼而至攻擊,渾身發冷,宛如墜入冰淵。
不能!
他不能死——
淩夜重傷身軀在地麵留下一條條血痕,拚命避開,但也來不及了。
他攥緊十指,視線逐漸陷入黑暗。
淩夜最後一點兒意識,眸光落在熟悉又陌生臉上,一向無波無瀾心,忽地疼了起來。
他若是死了......
死在沈流響手下......
會成為沈流響一輩子擺脫不了夢魘吧。
“砰!”
這時,一道玄袍身影驟然而至,反手抵住窮奇一擊,將昏死淩夜帶走,同時放出令人窒息強大威壓,將襲向清淩眾人異獸震懾住。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