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案傳來聲響,沈流響迷迷糊糊睜開眼,抬頭看到玄袍身影已到門口,揉揉眼睛追了去。
半路看到疊了一天紙物,屍骨無存,僅剩滿地涼灰。
他心疼地嘶了聲,欲討伐罪魁禍首,周玄瀾頭也不回地提起晚飯,沈流響一噎,轉而眉開眼笑。
剛出爐美味佳肴,被宮人擺在亭中玉桌上。
周玄瀾不吃,去了書房。
沈流響獨自拿起筷子,吃了兩口,空中彌漫著冷意,熱騰騰飯菜入胃,吃完身體都暖洋洋,很是舒服。
周玄瀾從書房出來,邁過長廊,側頭看到亭中青年吃飽了飯,一臉饜足,起身繞亭走了兩圈,隨後眉梢一挑,似乎想到什麼,一溜煙跑了。
周玄瀾神識不自覺追著。
寢宮外,沈流響伸手推門,發現結界還在時候後,朝結界凶氣十足齜了下牙,嘀咕兩句。
再一轉身,在走廊鋪好被褥,打坐修行。
“陛下,陛下,”
周玄瀾回過神,擰眉望向喚他宮人。
宮人小心翼翼道:“陛下立在此處半個時辰了,可有要事吩咐?”
周玄瀾一愣,意識到看入了神,受了驚嚇般收回神識,沉下臉,一言不發地離去了。
次日,沈流響又被帶去了閣樓。
周玄瀾給自己罩起一個防禦結界,沈流響扔什麼都被攔截在外,看著一地淒涼疊紙,輕撇了下嘴。
百無聊賴間,他打了個哈欠,用逆鱗敲了敲結界,意外發現這結界不阻攔他了。
沈流響眨了眨眼,鑽進結界裡。
周玄瀾修行結束,睜眼刹那,身形微僵。
他若有所感地低頭,青年頭枕在他腿上,俊美白皙麵容,睡顏恬靜,一隻手虛抓墨邊衣角,像怕他跑了似。
周玄瀾:“......”
他未與人這般親近過。
周玄瀾手落在纖細脆弱脖頸,臉上陰晴不定,半晌,移到沈流響臉龐,指腹輕輕摩挲起來。
這麼費儘心思纏著他,是把他當做以前徒弟了吧。
可惜,他不是。
周玄瀾篤定,伸手在青年臉頰冷冷一捏,將人喚醒。
沈流響睜眼,憤然。
沈流響白日在閣樓,夜間在走廊,就這般,在玄妖宮待了數日,周玄瀾對他態度好了不少,至少吃飽喝足不成問題,也沒有再露出殺意。
不過沈流響有些疑惑,之前幾張傳音符未受到任何回應,他又傳了好幾次,也都如石沉大海。
今兒天氣悶沉,晚飯後,醞釀一整天大雨傾盆而下,走廊大半被斜雨淋濕。
沈流響搬起被褥挪了地,靠近房門。
夜間本就布滿寒意,雨夜潮濕氣息從地板冒了出來,冷風伴著陣陣雷雨聲,從走廊呼嘯而過,雪上加霜,一床被子難以抵擋冷意。
沈流響縮在被子裡,蜷成一團,睜著鳳眸,耳朵朝地麵方向聽室內動靜。
裡麵人仿佛陷入某種困境,踱來踱去,腳步聲尤為繁雜。
漸漸地,朝門外走來。
沈流響緊張兮兮握著逆鱗,周玄瀾應當不會讓他在雨中走廊,淒淒待上一夜。
“該出來接我了吧。”他眨了眨鳳眸,小聲嘀咕。
室內,周玄瀾淡然闔眼,聽見卷雨風聲,複又睜開。
他神識注視下,門口之人用被子裹成一團,這個時節,夜間如此天氣,在外會冷得刺骨。
周玄瀾起身,取下屏風外袍,邊披上邊往外走,臨近門口,腳步又微微一頓。
白日在閣樓,看天色陰沉,他提醒過,玄妖宮莫說尋常空房,大小寢殿都空著諸多,可隨意去。
誰知沈流響嚴肅道:“分房是感情不和才做事,我倆沒問題,得一起睡。”
隨後,又對被扔出寢宮耿耿於懷,即使逆鱗能帶他過結界,也不願,“你把我扔出來,得親自把我抱回去才行。”
周玄瀾未見過爬他床,爬如此明目張膽,如此囂張,也未見過這般得寸進尺之人,逼他妥協。
周玄瀾心想讓他受一夜冷,得點教訓,說不定明日就乖乖回房去了。
他轉身,遠離了門。
不一會兒,外界雨聲漸大,周玄瀾心神不定,再次從床榻下來,臨走抄起一樣東西,徑直走到門口。
築基期修為,身體不必凡人強健多少,走廊不時有寒風吹過,著了涼......說不定會對逆鱗有影響。
周玄瀾修長手按在門扉,開了門。
室內透出光灑在走廊,將隆起薄被籠罩起來。
周玄瀾立在門口,眉眼低垂,看到立即從被子裡探出腦袋沈流響。
青年唇角彎起一點兒笑,眼睛在柔光照耀下,格外明亮,仿佛早料到室內人會出來,“接我進去了嗎?”
那般篤定,勝券在握。
周玄瀾心頭突地泛起燥意,薄唇抿出冰冷弧度,修長身影一動不動。
這般篤定,是把他當從前那人了......
燈光打在周玄瀾英俊眉眼,其上儘是陰鬱之色。
他沉默半晌,將負在身後手暴露出來,兩隻手捏著一個枕頭,拋給了沈流響。
“啪”一下,門又合上了。
進屋後,周玄瀾神識盯著外界,看到沈流響愣了許久,眼睫低垂,似乎流露出幾分失望。旋即低頭,看了看懷裡抱著枕頭,又唇角微勾,嘀咕一聲“罷了,好歹有個枕頭,每日進步一點點,”
說著,縮回卷起薄被裡。
周玄瀾擰眉,給個枕頭就滿足了。
他神識落在外麵一夜,沈流響待在走廊,不曾用逆鱗越過結界,看樣子鐵了心,要他親自去撈把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