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守丞帶著老許和老周以往日衝向骨科食堂搶飯的速度,衝向骨科食堂裡邊的小廚房。到的時候,江楓的糖醋鯉魚正好出鍋,他們親眼看著江楓把調好的糖醋芡汁從頭至尾淋在已經炸的兩頭翹起的鯉魚身上。
酸甜,噴香,剛剛出鍋被炸至金黃,表麵溫度極高的鯉魚碰上了同樣剛出鍋溫度極高的芡汁,劈啪作響,香味四溢。
“咕嘟。”
老許很沒有出息地咽了一口口水。
急診的鐘主任是他的導師,他待在急診的時間最長,也是急診的這些小醫生中最好使的一個,大事小事都叫他,護士叫他,醫生也叫他,讓他成為了最忙碌的規培醫。
昨天晚上他雖然沒有值夜班,但他早上5點多就到了急診,5點鐘吃的早飯,是學校門口最早營業的早餐店的兩個蘿卜包,一個三鮮包和一杯熱豆漿。
從早上5點到晚上7點,整整14個小時,他除了吃了鐘主任遞來的兩個小麵包外就喝了兩杯水,現在早已是饑腸轆轆。彆說是這種剛出鍋噴香誘人的糖醋鯉魚,就算是一個半涼的大肉包放在他麵前,他此刻估計都要饞得流口水。
老周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不是老許和江守丞這種名牌大學的專碩規培醫,他是二流醫學院畢業從地方醫院考上來進修的,基本工資低,補貼也沒多少,年紀比老許和江守丞要大,有一個戀愛多年即將結婚的未婚妻。
巨大的經濟壓力讓他平日都是摳摳嗦嗦的,衣服隻買優衣庫特價,點外賣也隻敢點清炒白菜,醋溜土豆絲這種便宜的素菜盒飯。像糖醋鯉魚這種大菜,他隻有在過年回家或者偶爾他父母或未婚妻來北平看他的時候才能吃到。
江守丞是輪轉到急診之後才和老周熟了起來,仁醫的實習生,規培醫還有每年來進修的醫生實在是太多了,每年都有新人來,也每年都有舊人離開,他們不可能互相之間都認識。
“二哥,其他菜都做好了,我還煮了皮蛋瘦肉粥,這些菜分量都挺大的你們多端幾趟吧,還有一個拔絲山藥要現做,我現在開始做。”江楓道,把灶上的紅燒肉,紅燒雞,啤酒鴨的蓋子都揭開。
白大褂還沒脫的三人的眼睛都直了,盯著灶上的菜,腦子裡隻有一個字。
肉!
這是肉啊!
都是肉啊!
大塊的,誘人的,香味四溢的,亮閃閃油滋滋的肉啊!
老周感覺他長期被白菜和土豆喂飽的胃開始瘋狂挪動,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快瘋狂的叫囂著,我要吃肉,吃大塊的肉,吃美味的肉。
紅燒肉的分量最大,江守丞端紅燒肉,老周端紅燒雞,老許端啤酒鴨,三人都有豐富的抬擔架的經驗,端這三份菜自然是不在話下。
三人就這樣來回跑了三趟,最後一趟的時候拔絲山藥正好出鍋,江楓左手拔絲山藥右手錢麗娟分給他的紅蘿卜燉牛肉,江守丞以力拔山兮之勢端起一大鍋皮蛋瘦肉粥。
留給邱源夫妻的粥和菜江楓已經提前分好端過去了,現在他們夫妻倆估計都已經吃上了。
江楓跟著江守丞進了辦公室,裡麵有不少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端著碗筷走來走去,看見他們進來了連聲道:“來了來了,鐘老師彆看病曆了,開飯了。”
他們口中的鐘老師是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頭,帶著眼鏡,臉上總是帶著笑,看起來十分和藹。
鐘老師在急診乾了大半輩子,桃李滿天下,平日裡照顧年輕醫生,很是受人尊敬。
辦公室的中間有一張由四張辦公桌拚成的簡易餐桌,碗是清一色的同款塑料碗。筷子倒是五花八門,木塊,竹筷,精品店裡買的十幾塊錢一雙的筷子,吃外賣時剩下的一次性筷子,應有儘有。
“我們醫院門口的超市搞活動,泡麵買那種大捆的,買一捆就送一個塑料碗,現在咱們科室全是這種塑料碗。”江守丞解釋道。
“我看電視劇裡的醫生都是吃桶裝的。”江楓問道,“桶裝的不是更方便嗎?”
“方便是方便,但桶裝的貴呀。泡麵的玩意兒本來就不健康,吃一兩桶又不管飽,吃七八桶還不如吃盒飯呢。”江守丞道,把粥穩穩當當地放在桌子中心,“來來來,開飯了,今天我小弟下廚,我請客。”
“賬單等下發給我。”江守丞轉頭小聲道。
江楓給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先吃拔絲山藥,這菜涼了就不好吃了。”江楓道。
大家紛紛對著拔絲山藥下筷,桌上頓時充滿了拔出來的糖絲。
“哎呀媽呀,這拔絲山藥比我們村裡的那個做宴席的老師傅做的還地道!”老許一激動,東北話就開始往外蹦。
“老許你居然是東北人!”江守丞震驚了,老許平日裡一直說普通話,而且說的非常標準,大家一度以為他是個南方人。
“我在南方那邊讀的大學,我們學校普通話考過了加學分,考普通那段時間我室友都不讓我說話生怕被我帶跑偏了,我想跟他們嘮嗑他們都不跟我嘮,所以後來我就開始苦練普通話了。”老許道。
“太過分了,不就是考個普通話嗎?咋就不能和你一起嘮嗑了。”老周一臉義憤填膺。
老周怔住了。
他是南方人。
“你看。”老許一臉無奈。
滿坐皆笑。
“這個獅子頭是蛋黃獅子頭,裡麵包了鹹蛋黃,湯是鹹蛋白豆腐白菜湯,用來解膩的,粥的話剛出鍋可能會有點燙。糖醋鯉魚也是剛出鍋的,最好趁熱吃,這些素菜炒了有段時間了,可能有些涼了。”江楓開始給大家介紹桌上的菜。
“辛苦了,小江你可真是辛苦了!”曹醫生不住地感歎道。
“不辛苦,我本來就是廚師,平時在店裡也是乾這些的,你們救死扶傷才是真的幸苦。”江楓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