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秦婉又拉著江承德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小話,才躺下來睡了。江承德熄了燈,屋子裡又恢複到從前的黑暗。
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就會變得異常靈敏,江楓能聽到平穩的呼吸聲,那應該是秦婉發出來的。懷孕中的女人本就嗜睡,這麼晚才睡秦婉幾乎是沾枕就著。江承德就躺在秦婉身邊,居然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就連呼吸聲也是極小的。
江楓的直覺告訴他,江承德此時應該是睜著眼睛望著黑暗發呆。
江楓默默穿牆去屋外坐著,外麵有月光亮堂一些,呆在黑漆漆的屋子裡他總覺得不自在。
剛才江承德和秦婉聊到了江承德的父親,那個江楓連名字都不知道,但卻知道他是整個江家的罪人的,傳說中如反派角色一樣的人物。
老爺子在江楓和他的幾個堂兄小時候跟他們宣揚江家菜的由來時候,曾經順嘴提過一句江承德的父親。
江家菜不是江承德創立的,卻是在他手上走向輝煌的。既然會走向輝煌,那就代表曾經有過衰敗,而造成江家菜衰敗的罪魁禍首就是江承德的父親——那個不配擁有姓名的男人。
無論是老爺子,江衛明,還是已經去世了李明一,似乎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這樣一個能夠被稱得上是江家罪人的人物,被大家向小輩提及及其的稱呼都是你太爺爺的父親。
就江楓所知道的版本,他們江家往上數不知道哪位先祖曾經在宮中當過禦廚。又不知道是何原因從紫禁城出來跑回了關外,從此再也不敢入北平一步。這位江家的先祖用自己的積蓄在老家開了一棟酒樓,也就是泰豐樓。
由於這位江家的先祖不識字,也就沒有留下什麼,能夠傳給後世的菜譜。全靠言傳身教,父親教兒子或者爺爺教父親再教兒子,成不成全靠天賦,等傳到江承德父親那一代時已經是家底頗豐了。
那時的江家有宅子,有良田,有產業,但都經不起江承德父親的敗家。
江承德的父親是怎麼在幾年之內將江家曆代積攢下來的財富全部敗乾淨的江楓不清楚,不外乎是吃喝嫖賭抽鴉片,這幾樣隨便沾上點,縱使有萬貫家財也不夠敗的。江承德的父親被鴉片掏空了身子,年紀輕輕四十歲出頭就一命嗚呼了。
江楓坐在門外冷靜分析了一下,覺得江承德的父親這時候離一命嗚呼不遠了。
在現在這個時代背景下,病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八成沒幾天可活了。
夏夜的天黑時長短,江楓在屋外靜坐了幾個小時就看見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沒過多久就聽見了屋裡的動靜。
秦婉起來了。
待江楓在門口看見秦婉時,她已經梳妝整齊了。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秦婉麵色有些蒼白,穿著簡單素淨的衣服,頭發隨意的盤起,看上去就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婦人。
秦婉左手撐著腰,慢悠悠地朝後麵的屋子走去。江楓倒是想跟上去,奈何江承德沒起來,他的活動範圍到不了後方的神秘屋子。
江楓在門外又等了一會兒,天稍微敞亮了一些,江承德便起來了。
與秦婉簡單普通的打扮相比,江承德的這一身裝扮要正式得多,一身長衫,扣子扣得整整齊齊,衣服平坦沒有褶皺,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的,像是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
江承德沿著小路往後麵的一排屋子走去,江楓急忙跟上。
後麵的一排屋子就是一片平房,磚瓦屋看起來很簡陋,不像是人住的屋子倒像是堆放雜物的庫房。一排兩間,一大一小,小的那間門敞開著是廚房秦婉正在裡麵煮粥,大的那間應該是孩子們的臥房。雖然門窗緊閉,江楓還是能聽見裡麵傳出來的小孩兒的喧鬨聲。
江承德徑直走進了小孩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