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怎麼天天下午和我們這群老頭在一起喝茶呢,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一個老先生笑道,“你這個叫什麼來著,哦,對,追星!我孫女也追星,去年還跑去那個機場接機,舉個牌子叫啊叫的,回來告訴我她其實什麼都沒看到。”
“你知道你說的那位彭師傅長什麼樣嗎?”彭長平鍥而不舍地繼續發問。
“不知道。”
之前那個說孫女追星的老先生笑了:“你這還不如我孫女呢,至少我孫女還知道她偶像長什麼樣。”
“彭師傅都好多年沒接受過采訪了,當年流出來的照片都糊到不行人臉都看不清。他為人低調,這些年就接受過知味的專訪,我原本都不打算來的,我本來都離開北平回老家了,是後來實在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前兩天特意來的北平,我原先的那些……”
江楓聽到這裡已經覺得非常不對勁了,這人怎麼越聽越像周時。
人設和背景都這麼想,但就以周時那個不怎麼愛說話非常有自己的主意的性子不像是會乾出這種事的人啊。
江楓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周時?”
周時回頭。
是他沒錯了。
從老家追星追到北平還蹲在人家酒樓裡守株待兔的變態。
“江楓!”周時驚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還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江楓,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話可能都被江楓聽見了,他連從二樓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江楓:如果你知道你對麵那個老先生是誰你想跳的可能就不止二樓了。
“你怎麼來北平了也不和我說一聲,你要是想見彭……”江楓下意識看了彭長平一眼,彭長平給了他一個低調的微笑,江楓秒懂,“師傅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見啊。”
“你聽聽,你朋友就可以幫你忙,何必弄得這麼複雜天天和我這群老頭子混在一起。”彭長平笑道,“你是他朋友?還是同事?”
江楓:……
您還真是演戲演上癮了。
江楓隻能配合彭長平接著演,發揮他江家人的演技和大師級的謊言:“我是他以前的同事。”
“哦,原來你也是廚師啊。”彭長平道。
“你朋友都能幫你多好啊,沒準你今天就能見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彭師傅了。”彭長平邊上的老先生道。
“我不是,我隻是……”周時有些尷尬。
“隻是什麼?”彭長平追問。
“我就是想,能在雙方都沒有準備的時候和彭師傅見上一麵,就是那種巧遇……巧遇你們懂吧,恰好遇見了,我認出他了,然後和他問聲好,不是朋友引薦的那種。”周時自己都有些理不清自己的邏輯,“我就是,就是隻想單純的見一麵,能打聲招呼,就像前幾天在這兒遇見您幾位一樣,最好還能說幾句話,就夠了。”
“不說彆的?”
“不說彆的。”
江楓沒想到平日裡那麼有主見的周時追起星來居然卑微成這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看了看彭長平,彭長平也隻是對他笑笑,他又不懂彭長平這個笑是什麼意思,隻能硬著頭皮道:“那可能有點不巧,彭師傅這幾天不在北平,他去外省見朋友了,估計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永和居一頓飯可不便宜,江楓怕周時再吃上一個星期把他一個月的房租吃沒了。
周時有些失望。
“那我下個星期再來吧。”
江楓:?
“要不我幫你和彭師傅說一聲吧。”江楓道。
“不用了,我就想看一眼說句話,不用專門打擾彭師傅。要是每個想見他的人都要托人專門說一聲,多打擾他,也耽誤他自己的事情,不能這樣。”周時拒絕。
江楓有些說不出話來,正好這時候上菜了他可以回去吃飯退出劇組,便道:“那就先這樣吧,你要是有空就回店裡來看看,大家肯定也想見你,都來北平了還不告訴我們你可真不夠意思。”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嘛,我來北平又不是為了啥正事,為這種事專門跑到北平來我……”周時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江楓表示理解,回去吃飯,準備吃完飯找個機會問問彭長平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演自己的小粉絲也不怕粉絲脫粉。
出了這檔子事江楓晚飯吃得也是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就回頭往隔壁桌瞄一眼,想看看彭長平有什麼反應。
彭長平倒是一切正常,該吃吃該喝喝,聊天也不耽誤,仿佛他不是話題中心彭長平而是一個普通的來永和居喝茶吃飯的老頭。
吃完飯後江楓借口他還有事要和盧晟談讓江雋蓮她們先回去,自己留在永和居,等周時走了,彭長平和幾個老先生聊完天準備出去散步再跟上。
“彭師傅,您今天裝傻作什麼?周時是我們泰豐樓原先的爐頭廚師,一直都很崇拜您,原先還在泰豐樓的時候就和我講過,您這麼弄我都不知道到時候該怎麼和他解釋。”江楓陪彭長平一起散步。
“他廚藝怎麼樣?”彭長平問道。
江楓不知道彭長平為什麼會想問這個,就照實說了:“還行,不錯。他的廚藝基本上都是在其它店打雜或者當廚師的時候偷學的,學的雜,野路子,但真的挺好的,現在回老家開了家小私房菜館,生意也還不錯。”
廚師偷學是常事,尤其是沒有正經師傅的野路子出身的廚師,沒學到才丟臉,學到了不算丟臉。
“那他的天賦還算不錯。”
江楓讚同的點頭,以周時的條件和年紀,他能有現在的廚藝算得上是天賦不錯的了。
“您問這個做什麼?”江楓問道。
“我好多年沒收徒弟了。”彭長平道,“我小徒弟都是四十年前收的,現在幫我管著美國那邊的餐廳。原本我是從未想過要在這個年紀收一個關門弟子的,就是前幾天吃了你的盛夏宴被許成說了幾句說動了心,你我是沒資格當你的師父的,就想著要不要趁這段時間在國內找找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好苗子。”
江楓愣住了,傻了,站在原地不動了。
“我這把年紀了,從零開始教也不現實,就想收個野路子出來的,底子還不錯的又願意拜我為師的年輕人做徒弟。你的這位朋友是三天前來的,來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彭長平問道。
“他的手很好看,修長,手腕有力,手臂上還有被油濺的疤,手上的繭子也很好看,是一雙好看的廚師的手。”
“就為這個?”江楓無法理解。
“收徒弟是看緣分的,我喜歡他的手,就代表我和他有這個緣分。原先我還沒這麼想法的,下午聽他說起我的時候還隻是驚喜,晚上本來也隻是存著打趣的心思才沒讓你說。”
“他說的那位師傅的父親是誰我真沒什麼印象,當年永和居有我們這一脈的廚師也有彆的廚師,在一起久了很多東西自然而然也就學到了。如果他說的沒錯的話,他的底子就是譚家菜的底子,差也不會差多少,那我和他還真是有點緣分。尤其是剛剛聽你那麼一說,我倒真的有些想法了。”彭長平道。
江楓完全邁不開步子,他覺得腳都有些使不上勁,緩了好久才從周時可能真的要撞大運了的衝擊中緩過神來。
“那您現在是……”
彭長平擺擺手:“沒這麼草率,就算收徒要看緣分也不能這麼草率,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您的意思是?”
“你不是邀請他過兩天去泰豐樓嗎?找個機會讓他做道拿手菜,到時候叫我過去。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我想收他他願不願意拜我這個老頭子為師,我這把年紀可真的是教不了什麼東西了。”彭長平笑道,“再陪我走走?”
“走。”
“啊不是,他肯定願意,肯定願意。”江楓暈暈乎乎地道,陪彭長平繼續散步。
散到最後江楓隻有一個想法。
周時這是吃紅蘿卜燉牛肉了吧,運氣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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